倒的零碎物件全部归位,摆放好。
关灯,合上房门。
整个过程,章连溪没察觉到她的异常,沉沉地闭着眼。
走廊壁灯洒在地板上,骆星关门的手筛糠一样抖个不停,像产生了某种应激反应。
她坐在门口守着,没有走。
手里的冰袋浸湿了手掌,将血液冻得凝固,她恍惚着,仿佛回到四年前的夜晚,那天章连溪与孟达起了争执,章连溪不慎被推到,裙底流了一大滩血。
章连溪被送去医院,骆星没能挤上救护车,谁也顾不上她,她被落在家里,一直神经质地盯着那滩刺目的血迹。
佣人把地板打扫干净了,她还能看见。
那段时间章连溪小产住院,骆星每天都梦到那滩血。
后来章连溪解释过,那次摔倒是意外,孩子没留住大概是命,怪不了谁。
连当事人自己都原谅了孟达,骆星没法原谅。
当事人都忘了,骆星还记着。
章连溪本就是不易受孕的体质,那次小产之后,身体损伤,这几年一直在养着,吃很多中药,做很多理疗。每次骆星靠近,她身上淡淡的药香提醒着发生过的一切。
骆星想做些什么,发泄什么,毁掉什么,但什么也做不了。
她太弱小,尚在章连溪展开的羽翼下生活,根本保护不了章连溪。
所以她死皮赖脸跟着江家显,妄想融入他们,找一些不坚牢的依仗,装作对洛京的一切适应良好,至少不让章连溪担心。
但都是假象,她至今无法摆脱寄人篱下的感觉。
她最简单朴素的愿望始终是和江云宪说的,上大学,找工作,独立,养活自己,以后给章嵩和章连溪养老。
孟家是虚浮在空中的海市蜃楼琼台玉阁,遍地是金银,但不属于她。
骆星后背抵着卧室冰冷的门板,坐了许久。
期间孟达经过了一次,骆星说小姨已经睡了,并不打算放人进去。她那双眸子清凌凌的,像寒潭死水。孟达到底理亏,数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叹气走了。
管家也来了一次,他一开口,骆星就让他闭嘴别吵,半点面子不给。
管家所有的话都噎了回去,脸色难看至极,骆星却有种不管不顾的疯癫痛快。
她骨架小,窝在地上小小一团,白天吹唢呐的舞台妆还没完全卸干净,白的脸,红的眼,莫名有些妖,像玄关悬挂的那副昂贵山水画中,借着袅袅青烟飘出的精怪。
江家显的电话就在这时打了过来。
他问骆星在哪里,约她见面。
骆星觉得章连溪大概真的已经睡了,撑着膝盖站起来,手里抓着手机,对那头的江家显说:“我在家。”
江家显:“那我来找你!”
孟家外面的柏油马路蜿蜒延伸,两侧松柏亭亭,路灯的淡黄光晕静静地敷在黑色的地面上,像药油覆盖着流脓的疮口。
骆星沿着马路往外走,室外的风吹醒了她,将她从刚才的混乱状态中剥离。
她往前走了几步,看见赶来的江家显。
这次见骆星,江家显是跑着来的。
他胸膛剧烈起伏,呼吸紊乱,一双眼睛定在骆星身上。
见面却有点说不出的尴尬。
“我今天听见你吹唢呐了,”江家显抿了抿嘴,显然不习惯扮演主动破冰的角色,调整着呼吸,没话找话,“挺好听的。”
骆星神情木然:“不是说很土吗?”
“哪有?我什么时候说过?”江家显不承认。
骆星只是看着他,看得他心虚,“你说听着炸耳朵。”
江家显完全不记得自己当初的那番言论,“我不记得了就是没说过。”
骆星不想再跟他争论。
两人漫无目的地走入林中小径,石板路上树影浮荡。骆星走在前面,将外套拉链拉到最上面,脖子往里藏了藏,“你们参加的乐队比赛结果怎么样,入选了吗?”
江家显闻言露出惊讶的表情:“你知道我今天有比赛?”
“裘柯在群里一直嚷嚷,想不知道也难吧。”骆星说。
他们有好几个共同的群,骆星虽然大部分时间潜水不说话,偶尔还是会翻翻群消息。
“不好,都搞砸了,没选上。”江家显说着糟糕的话,但这会儿情绪看上去也没有太差,一个比赛而已,不值当他消耗太多情绪,在他这里很快能翻篇。
“我不想玩乐队了。”
他轻飘飘抛出惊雷,骆星默了一瞬,停下脚步:“你在开玩笑?”
江家显耸耸肩:“我觉得自己挺认真的。”
骆星:“你如果退队,乐队估计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