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热。
“没有。”在骆星以为江云宪不会回答的时候,江云宪说。
“那你为什么不留在洛京?”骆星追问。
“不喜欢,”江云宪助跑着攀上墙体,骑在墙头垂眸俯视骆星,“不喜欢这里,这个理由够吗?”他的面目在夜色中模糊成一片,几秒后,利落翻身下去。
骆星翻墙没他这么顺利,费了点功夫,才狼狈回到寝室。
她累得够呛,走了山路,现在浑身痒得厉害,撸起袖子和裤腿,皮肤上鼓起的蚊子包多得数不清。
花露水喷了一遍又一遍,不怎么管用。
手臂上被自己挠出了火辣辣的红痕,抓得快要破皮。
她强忍着痒和痛,倒在空调被上,有点暴躁地踹了两脚空气。
手机里有两条消息,分别来自王宁甫和江家显。
bbq结束后他们转移阵地去了影音室继续打牌,王宁甫问骆星又跑哪去野了。
江家显则一如既往,使唤她跑腿送东西。
骆星懒得伺候,干脆一条也不回。
她主动给小姨章连溪打了个电话,探探情况。
章连溪今晚在游艇上出海过夜,打算明早看日出,听她声音兴致很好,不用想也知道感情顺遂,最近应该过得不错。
骆星放心了。
“跟姨夫一起吗?”
骆星刚问完,孟达在电话里插嘴,开玩笑道:“好啊星星,偷偷带手机,我要向你们国学馆的老师举报。”
骆星求饶。
“好了,你别吓唬她。”章连溪佯装抱怨地推开丈夫的脑袋。她举着手机离开了人声鼎沸的餐厅,走到甲板上,传到听筒里的声音安静了不少,除了滚滚的海风。
“在国学馆累不累呀?”章连溪问。
“还好。”骆星说。
“跟在学校上课比怎么样?”
“差不太多。”
章连溪的语气听上去有点惊讶:“还以为你会说山里更好玩。”
骆星没觉得好玩,这次因为多了个江云宪,让她的事也多了不少,还惹了一身麻烦。
不过这些骆星没对章连溪说。
反倒章连溪先提起江云宪的名字,她最近听到些传闻,知道江家有个孩子被找回来了。
“是,他现在也在国学馆,”骆星说,“平时跟我们一块儿上课。”
“那你是不是又多了个新朋友?”章连溪说。
“……”
骆星顿了片刻,想着,江云宪估计很讨厌她。
章连溪没察觉到骆星倏然间的安静,以为她默认了“朋友”关系,又问:“他待得习惯吗?”
骆星想了想:“估计不习惯吧。”
章连溪忽然联想到她身上,“星星,你刚来洛京那会儿是不是也不习惯?”
骆星盯着天花板,眼神没聚焦,“一开始是有点,不过很快就好了。”她声音里挤出不真实的笑意,“我可比他识时务多了,知道跟着谁混比较好过日子。”
“你那时候……有没有受欺负?”
“没。”骆星回答时不加思索,“放心吧。”
她不想频繁回忆过去,更何况当时的章连溪过得比她难,她不想给她增添麻烦。
四年前章连溪刚嫁给孟达,可谓举步维艰。这段豪门婚姻如日夜蹲守的狗仔所调侃的那般——“嫁给爱情”。
除了爱情,章连溪什么保障都没有。
她背井离乡,千里迢迢奔赴洛京,孤身一人面对难以跨越的阶级鸿沟,骤变的不止异乡水土,还有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圈子环境、人际关系。
况且她还有个拖油瓶——13岁的骆星。
一开始,骆星是不愿意跟着小姨去洛京的,她觉得自己就是个累赘,但章连溪放心不下她。
骆星的父母因故去世时,骆星只有十岁,她曾在半年的时间里,辗转于几个家庭,都是父亲那边的亲戚,大伯家,二伯家,四叔家,但都待不久。
后来外公和小姨把她接了回去。
章连溪把骆星当女儿养,外公章嵩看似严肃,不苟言笑,出门回来衣兜里总装着给她的小饼干。
之后骆星的生活趋于安稳,日子平淡,她看似也衣食无忧健康平安地长大了。
她一直留短发,跑得很快,穿梭在街头巷尾时衣角带风。
话不多,喜欢坐角落。
在班上没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经常一个人走,不过人缘不差,跟谁都能说上两句。
成绩也还行,不说特别拔尖,始终处在中上游,没让家长操心过。
她不怕打雷。
不怕黑。
不怕蜘蛛蟑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