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液针,趁这个空档,凑上前轻声说:“就算是补点营养,这样方老师才能安心呀……”
透过厨房磨砂的拉门,隐隐能看见方宜窈窕的身影。郑淮明了然地笑了笑,顺从地卷起袖口,露出青白的血管。
方宜端着水果出来时,只见他已在安安静静地输液。郑淮明穿了件杏白的毛衣,显得整个人斯文柔和,或许是因为还烧着,眉间浮现一丝倦意,扎了针的小臂轻搭在沙发扶手上。
静脉炎容易复发,他输液多是在手臂内侧入针。
方宜招待李栩吃水果,自己走到沙发旁,抬手自然地拿手背靠了靠郑淮明的额头。
还是有一点热。
“没有那么快,我已经好多了。”郑淮明温声说。
输的本来也不是退烧药,更何况他了解自己的身体。之前亏空太多,年前又奔波一番,情绪波动太大,回来后才会低烧连绵,养一养就好。
方宜轻轻拧眉,心疼道:“你就骗我吧……温度一点都没降,哪能好受?”
李栩走后,她就窝在沙发上,打开些无聊的电视剧或娱乐综艺,一边看,一边陪郑淮明输液。
过年间这些天大多是这样过去的,中途和周思衡夫妻吃了一顿饭,其他日子都没有出远门。对比电视上热闹的阖家团圆,两个人的年稍显冷清,却也温馨、平静。
方宜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身上多了条毛茸茸的毯子,外边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客厅里没有开灯,灰蒙蒙的一片,电视也关掉了声音,只剩色彩鲜艳的画面还在闪动。
她本能地撑起身子,去寻郑淮明的身影。环顾四周,只见他还坐在刚刚沙发的角落,整个人笼罩在傍晚灰暗的光晕中,那样落寞、孤单。
药水已经输完拔了针,郑淮明却没有什么都没有做,眼眸如一汪平静无底的湖泊,静静盯着某处虚无,一动不动。
见她醒了,他弯了弯唇角:“醒了?饿不饿?”
视线相触,男人眸中是流动着的淡淡悲伤与惘然,没有急于掩饰,也没有刻意避开目光。
从海城回来后,郑淮明会不经意间流露出悲伤。看病历时、煮粥时、逛超市时、散步时……触景伤情,他目光间或黯淡下去。
他终于不再像一个坚硬光滑的木偶,时刻强撑着一副完美的外壳。
方宜心里反而安心了一些。
有一天深夜她口渴醒来,身旁的床铺上空着。蹑手蹑脚地爬起来,走进客厅,一片漆黑中,次卧的门缝透出一丝光亮。
轻轻推开,郑淮明背对着独自坐在床边。家人留下的遗物,早在郑国廷再婚、卖掉海城房子时一件不剩了,他手里只有那张一直藏在钱包里的破旧合照。
岁月早让它褪色模糊,布满深深浅浅的划痕。
郑国廷和叶婉仪站在两侧,中间是一高一矮两个少年。
郑淮明沉默地看着这张照片,台灯昏黄的灯光勾勒出他病后清减的轮廓。方宜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坐下,握住他的手暖在掌心……
就像此时,面对他的问题,方宜也没有回答。
她掀开毯子,小猫似的挪到郑淮明身边,将头靠在了他肩上。
薄薄的夜色中,两个人安静地依偎。
过了很久,郑淮明浅浅地叹息,牵过了方宜的手。他掌心是凉的,除夕夜流血的刮痕已经结痂,贴着她的指尖,有些微硌的凹凸。
方宜想伸手摸摸他的额头,却被他攥住不让动:
“好了……真的好多了。”
“那刚刚是假的了?”
他轻轻笑了:“有你在……越来越好。”
夜色愈深,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市夜景,大厦林立、车水马龙。而屋里昏暗,唯有空调嗡嗡地响着,好像另一个静谧的世界。
方宜蹭了蹭男人的肩,回身搂住他,享受着这片刻的温存。
突然,郑淮明低语道:“明天,我们去看戒指吧。”
方宜怔了怔,回想起除夕夜那天,自己情难自禁时、捧着他脸说的那句“我们结婚吧”。
她脸颊微红,指尖羞涩地收了收,却被他更坚定地握住。
“我想和你求婚。”
郑淮明亲昵地吻了吻她的额头,声音不大,一字一句却念得极为清晰、郑重,“这么重要的事,应该由你选一枚你喜欢的戒指。”
方宜被他拥进怀里,眼眶不自觉有些潮湿。
分明她已经说过结婚,可他又用“想和你求婚”这样微妙的表达,将主动权重新交回到了她手上。
心疼于这个男人的过分温柔,方宜用力地点了点头,将头埋进他怀里。
其实她不在乎有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