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阅下意识要反驳,但他想起来眼前这个人在他这里是不讲道理的。而且蛮不讲理,认定了他的身体是宁文侯府的财产。
于是忍气吞声道:“不是故意的。”
窗外传来俞涂的传话:“大人,那小子招了。”
苏阅一动不动,心底里松了口气。
苏砚提高声音,面向窗外:“半炷香后,带他来南房见我。”
不一会儿,这间小屋中传来混着水声的呜咽声,咳嗽中又混着一两声哭腔。
反反复复折腾了好久。
半炷香后,苏砚准时从里面走出来,唰的一声展开折扇,大步离开。
苏阅半个身子探出床外,右脸涂上了乳白色的药膏,气喘吁吁红着眼睛,嘴角带着药味的苦涩,有气无力地挂在床边。
然后握紧拳头猛地捶了一下床。
没听说过脸肿还要喝药的。
令丞司的审讯没有人能熬过去,残忍的施虐手段只是一种方式,根据不同的犯人,他们所采用的方法也不同。
比如眼前的孩子,身上没有多出任何伤口,只是精神萎靡,眼眶凹陷,像是遭受了什么恐怖的折磨。
此刻被禁锢双手双脚乖乖地坐在椅子上。
“这孩子说,是一个叫令丞司的组织,下令要把景村和在景村安置的病人一网打尽。”
俞涂先套了一遍话,司兵记录下来后给苏砚过目。
苏砚快速扫了一眼:* “他见过流雨吗。”
“见过的,有一个女人,很符合流雨的样子。”俞涂转述道,“这小孩说,正是流雨蒙蔽了他们,所以才让他们村里的人放松了警惕,没想到她真正的目的竟然是屠村。”
“流雨要屠村,还需要他们先放松警惕吗。”苏砚抱着胳膊,坐在了小孩的对面,“你口中那个女人是玩毒的高手,景村用水同源,她能不费吹灰之力杀掉所有人。”
小孩的脑子还有点迟钝:“这不可能!那个女人是个骗子。”
“你们现在躲在哪里。”
小孩有点害怕,但是看到她身后的几个司兵,战战兢兢道:“在、在一个山洞里,过冬的时候储了粮,饿不死。”
“村子已经被火烧过了,你们为什么不回来住。”
“有坏人,还在。”他想说流雨,但是心底里也许觉得苏砚说得有道理,没有在固执的指向流雨,“有两拨人,在山里打架,有时候我们出来看,尸体还是热的,没过一会儿就有野兽过来吃掉。”
“你口中的那个女人,还活着吗。”
苏砚、俞涂和几个司兵的目光同时落在小孩身上。
那小孩点点头,又摇头:“野兽会来抢生肉吃,有人死了就会聚过去抢食,我们会躲着看,没见过那女人的尸体。”
一直笼罩在头顶的阴云此刻终于散去了一些。
俞涂鼻子一酸,转过身背对着众人。
“你们还剩多少人。”
“我们走运,那天下大雨,火烧了一半没烧过来。阿娘带我们逃进山里,还剩下三十几个。”
他说着说着有些哽咽,嘴巴一撇,呜呜地哭出来。
苏砚把这孩子交给传令官,和俞涂一起走出去。
俞涂脸上阴晴不定,一会儿止不住地乐呵,一会儿又愁眉苦脸。
苏砚交代他:“明天你带几个精锐跟着那小孩进山,速战速决,探明山洞里的情况不要逗留。”
流雨已经陷入危险了,若是这边的人也因盲目进山而陷入了危险,得不偿失。
“那公子怎么办。”
“我在景村,除了我以外还没人能动他。”苏砚道,“小孩怎么带过去的就怎么带回来,人不能放。”
“好,大人,具体要探些什么情况。”
“具体多少人,男子多还是女子多,是不是都有红斑……算了,我稍后写出来给你,你看不懂就让其他人看。”
“遵命。”俞涂领命,“大人,流雨还在山里对吧。”
苏砚没有让他太过于乐观:“我们在景村动静不小,她不会没得到消息。但是迟迟不露面,想必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脚。”
有可能双方对峙得很激烈,有一刻的松懈便会暴露破绽。
“大人,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砚抬眼看了俞涂一眼,拍了拍肩膀,什么都没说就抬脚走了。
俞涂当年在战场上,也许确实是摔到了脑袋。
夜晚风很大,山间的温度变得很低很低。
流雨捂住肩膀上的伤口,从山涧里的洞口蹲下来,走进最深处。
好在有这个天然的洞口,他们才能勉强度过山上的夜晚。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