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棋局,犹如决斗场,透出一股血腥杀伐之气。
朝玟施施然坐到对面,拿起一颗黑子,放下,野蛮格斗的局面瞬间被稀释瓦解。
黑子如同一股清流注入,朝玟与他互相下了几轮,巧妙地转换了战局,让蛮横的厮杀变成了环环相扣的迷阵。
沈修慈终于停止了立马落子的速度,思寸了半晌,才放上一颗白子。
对面黑子的棋风转换,沈修慈速度虽慢了下来,但破局的进程却丝毫不减。
朝玟又下了几颗,自愧弗如,笑道:“我输了。”
沈修慈却将棋面抹乱,不想与她论输赢。
“本来就是下着玩罢了。”
他看向朝玟,目光先落在朝玟毛茸茸的衣领上。
自从十年前朝玟从北境回来,落下了病根,便格外畏寒。
昆仑殿在群山之巅,终年下雪,朝玟这病就一直没有机会好。
可她又是仙体,感受不到寒冷,对穿着尤为不在乎,沈修慈只要在昆仑,每次只要看见她,都要先打量一番,她今日是否穿得暖和才能放心。
看见她记得,他的眼中情绪暖了几分,又观她气色红润,眉目舒展,面上浮现一抹淡笑。
但接着,似乎想起了某事,他的笑容渐渐消散,眼神中闪过一丝变化,随即开口询问:
“今日外出,是否尽兴?”
朝玟点点头:“尝试了一些时兴的菜,味道都还爽口,吃了就回来了。”
吃的也都不错,还算没踩雷。
沈修慈从棋盘上抓起一把棋子,慢条斯理的收回玉盒之中。
正午出门,太阳落下前才回来,只吃了一顿饭,那便是聊了很久。
“人间的美食,对我而言虽并不是必要,但若你感兴趣,我愿意陪你一同品尝。”
他轻描淡写地补充:“如此一来,你也就不必另寻他人相伴了。”
朝玟想了想,实在是想象不出沈修慈和她一起吃肉喝酒的样子。
朝玟和他做了夫妻,却没有寻常夫妻的那种成亲后在一个屋檐下就见光死,人的缺陷都暴露无遗,最后逐渐两看生厌。
沈修慈表里如一,对她很是尊重,在她的面前,永远仪态端庄,朝玟偶尔还会发髻凌乱,但沈修慈却从未有过失仪,处处都是完美。
朝玟和他,十年来一直相敬如宾,虽是夫妻,更是君臣。
沈修慈和她一起吃饭,她的压力也很大的好不好?
朝玟很果断的摇了摇头:“我和林琅挺好的,君上您不用勉强自己。”
他垂下眼睫,眼眸晦暗看不出情绪。
“而且,我这次是去道别的。”朝玟也帮他收起棋子,黑棋落入玉盒中,发出环佩撞击般的清脆响声,她怅然:“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下界了。”
沈修慈目光一动,问道:“为何?”
这个要她怎么跟他解释呢?这没法解释。
朝玟支支吾吾道:“……没什么,就是不想了。”
她很快便转移了话题:“今日殿内可有什么事务?”
她一直都和沈修慈一起共同处理政务,沈修慈曾有段时间要带兵解决魔物动乱,仙域内政不能无人处理,便交给了朝玟一半的权力。
执掌大权不过半月光景,臣下多评论赞誉她智谋非凡,心悦诚服地臣服于她。
说她是半个昆仑之主,与沈修慈平起平坐也不为过。
所以朝玟想要知道昆仑的动向。
而且这也是她和沈修慈这么多年的聊天习惯,要是不谈正事,两人便无话可聊。
朝玟自嘲:谁家攻略者都和任务对象结婚十年了,连人都没拿下?她估计是唯一一个了吧。
她毕竟是半路出家,转组转过来的,这隔行如隔山可不是一句玩笑话。
她已经尽了自己所有的能力,自问问心无愧,结果沈修慈好感度还是这个鬼样子,她也无能为力了。
沈修慈目光温和的回答她:“一切安好。”
“昆仑殿今日风平浪静,仙域的几位不安分的,经你敲打之后,近来也没有兴风作浪,我在这下了半天棋,你就回来了。”
他嗓音和缓,又关切道:“肋骨今天还疼吗?”
提及肋骨,朝玟立刻想起了昨日自己的胡言乱语,不禁有些尴尬地回答:“今天阳光明媚,比前几天要强多了,不怎么疼了。”
实际上,疼痛依旧存在,只是经过十年的折磨,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