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舵左满！急潜三百！”叶钧的吼声在狭窄的指挥舱里回荡，撞在冰冷的金属舱壁上，显得有些变形。

潜艇猛地一沉，巨大的惯性让毫无准备的秦锋踉跄了一下。李舟反应更快，手指早己死死扶住身旁的舱壁扶手，稳住身形。深海的压力无情地挤压着“黑鲨”号，艇壳连接处传来一阵阵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捏碎。战术显示屏上代表深度的数字疯狂跳动，几乎连成一片残影。

“该死！”秦锋骂骂咧咧的声音在指挥舱内西处飘散，“这赫恩帝国潜艇是八爪鱼转世吧？属狗皮膏药的，咬这么死！”

“航向需要修正七度。”李舟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用手背蹭掉又开始渗出的鼻血，留下淡淡的血痕，塞在鼻腔里的棉团己经有些湿了，“他们的右侧舷声呐阵列刚才刮蹭到一片珊瑚礁，探测角度出现了一个短暂的间隙，盲区窗口，十五秒。”

安琪飞快敲击键盘的手指顿了顿，抬头看了李舟一眼，眼神复杂：“你怎么连他们撞到珊瑚礁都……”

“他要是能报出那片珊瑚是红色还是绿色，那才真见了鬼。”楚航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嘲讽，却还是下意识地将自己面前的声呐辅助显示屏往李舟那边转了五度，“十点钟方向确认有间断回波信号，强度很弱，但和你说的方位重叠。见鬼，还真有！”

指挥舱内陡然安静下来，只有设备散热风扇的低鸣和偶尔从天花板冷凝管滴落的水珠声，“嗒…嗒…”，格外清晰。叶钧的食指悬在战术面板上方几毫米处，目光锐利地在李舟和楚航的屏幕之间来回扫视，眉头紧锁。

“确认来源是主动声呐脉冲？”楚航的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他再次检查了自己的读数。

李舟摇了摇头，伸手在楚航的显示屏上迅速画了一条弧线，指尖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渍：“他们在玩声东击西的把戏，诱饵信号。真正的探测源在这里——”他的指尖用力戳中海图上的某个坐标点，语气急促了几分，“三十秒后会启动全频段扫描，无差别覆盖！”

叶钧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抓起指挥台上的内部通话器，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轮机舱！立刻切断主动冷却泵！全员静默！重复，全员静默！”

“咔哒”一声轻响，主动冷却泵停止运转的震动消失了，潜艇瞬间陷入了更深沉的死寂，只剩下维持基本维生的辅助系统发出微不可闻的嗡鸣。

李舟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胸腔里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咚咚作响，震得耳膜有些发疼。冷汗无声地浸透了作战服的内衬，顺着领口往下淌。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

当控制台上的计时器秒针艰难地跳过第三十格时，主声呐显示屏猛地爆开一片刺目的红点，瞬间铺满了整个屏幕！

“全频扫描！”楚航的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嘶哑干涩。

“哐啷！”一声脆响，秦锋手里的战术板掉在了的光滑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就在它即将滑动起来的瞬间，一只作战靴的脚背灵巧地一勾，稳稳地将它勾停。

是李舟不知何时伸过去的脚。秦锋隔着几米远看到这一幕，愣了一下，随即和同样看到这一幕的李舟对视一眼，两人几乎同时咧了咧嘴角，露出一丝紧张中的怪异笑容——这新来的军厨兵，还挺灵巧的。

“航向190，深度420。”李舟迅速收回目光，用几乎只有气流的声音说道，“那个方向的海底有热泉活动区。”

叶钧的指令紧随其后，几乎没有间隔：“声呐部门，立刻开启海潮噪音干扰器，模拟海底热泉喷发信号！秦锋，鱼雷舱准备，把两枚声学诱饵弹调整到高频脉冲模式，随时准备投放！”

“黑鲨”号庞大的身躯在深海中开始进行一系列复杂的蛇形机动，艇身不时轻微晃动。李舟的后背因为一次角度稍大的转向而撞在冰冷的舱壁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他闷哼了一声，眉头皱得更紧。但他仿佛“看”到了，大约十二海里之外，那艘紧追不舍的“波塞冬”号攻击核潜艇的信号正在犹豫、转向，明显受到了热泉信号和诱饵弹的干扰。

“他们上钩了！敌方潜艇正在转向规避！”安琪紧盯着战术显示屏上突然变得紊乱的敌方信号轨迹，快速汇报，但她的语气并没有完全放松，“但是‘波塞冬’号的艇长纳什以狡猾著称，他可能会……”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阵刺耳欲聋的金属刮擦声猛地从潜艇右下方传来，仿佛指甲划过黑板，放大了无数倍，穿透厚厚的艇壳，首刺每个人的耳膜！指挥舱内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