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两个字,李若虚虽然有些不高兴,但也没有多想,他承欢李东阳膝下,对于考场之事,当然是清楚的。,3+8?看?书¨网~ \已¢发?布¢最_新~章.节*
一场考试,试卷如山,试卷不是一人所阅,也并无一定之规,尤其是那些落卷,考官往往不会细看,只是附上批条,扼要地说明淘汰的理由。
这些理由也就是两三个字,笼统敷衍,要不是“欠妥”,要不是“欠稳”。
按理说,他的卷子是取中的,应该打圈点评,但考官非要与落卷一般,简明扼要,他也无话可说,只是这“欠利”二字有些辣眼睛。
这两个字,说的是文章笔力不够也就罢了,可怎么看,怎么像是利息的利,茶陵李氏虽然田产不多,也不至于欠人利钱不是?
李若虚心里犯嘀咕,又展开院试第一卢瑾的卷子,眼睛一下睁得牛大。
卢瑾作为本次院试的案首,他的卷子竟然也没有朱笔点评,也是夹了一张批条,批条比他李若虚的还要不如。
只有一个字,“粗”。
这就有些诡异了,李若虚都没有读文章,转手又将湘阴夏云升的卷子拿过来,展开一看,果然也是一张批条。
这张批条比前两张细心,有十余字,“卤鹅一只,火腿一条,鸡卵三十枚。”
李若虚忍俊不禁,赶紧扭头,却终究没有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3!3^y!u′e.d·u′.~c~o,m/
一旁的郭瀚闲淡地品茶,笑意吟吟。
这次院试他还是挺满意的,即使抛开前五子不谈,另外的十五人也算得一时之选,假以时日,也是大有希望的。
他将考卷拿来让李若虚看,未尝没有几分自矜之心,打压之意,让李若虚收起几分自傲,他这个老师能够添得些许分量。
果然不出所料,李步蟾的文章上来就将这眼高于顶的李若虚给镇住了,只是看着看着,李若虚的表情就不对劲了。
直到这没忍住的“噗哧”一乐,郭瀚彻底绷不住了,伸手拿过卷子,也看到了那张批条,一时间他也傻眼了。
卤鹅一只,火腿一条,鸡卵三十枚,这不是前几天让人去采办的清单么,怎么成了文章的批条了?
郭瀚气得手脚冰凉,闭目不语。
李若虚见状,识趣地起身道,“恩师往来各府,不避寒暑操持考试,想是疲惫得很了,还请早点歇息,学生告退。”
郭瀚睁开眼,扯起一丝笑容,走到案前取了一支湖笔相赠,“本想与若虚长谈,怎奈这副衰躯不肯,就不留你了,此去多多努力,今年秋闱若到武昌,可来学政署找我。”
李若虚长揖谢师,才转身离去。?微?趣!小,说′ ¢已-发!布/最·新`章,节?
郭瀚看着李若虚的背影,闭着眼睛颓然回坐,过了一阵,自己颤抖着翻开桌上的卷子,一份份看了起来。
看了批条看文章,看了四书文看五经文。
看着看着,脸色从黑转红,又从红转白,再从白转青,最后仿佛成了一尊冰冷的青铜雕像。
他一时偷懒,将阅卷之事委托给了孙庠,自己只看了取中的二十篇四书文,不想一时不察,出了大纰漏。
除了李步蟾这几人,其余十多人的五经文,都是经义不通,有的甚至离题万里不知所云,与他们的四书题放在一起,犹如李斯与李四,李逵与李鬼,天壤之别。
一个两个还能说是偶然,十多人都是如此,必然是出了情弊了。
郭瀚脑子有些麻,万幸的是,李若虚刚才蜻蜓点水,只看了名列前茅的几份卷子,便被那几张批条吸引过去了,应该没有看到下面那些五经文。
批条贴错了还只是小事,说到底就是仆役做事粗疏,一顿板子的事,但考场情弊可是大事了。
“唉!”
郭瀚长叹一声,顷刻之间似乎老了几岁,抬手叫来仆役,“去将冯四叫来!”
不多时,冯四颠颠跑到了跟前,是那个卖秦相公猪蹄的油腻男,“姐夫,你找我?”
郭瀚盯着冯四看了良久,看得冯四手不是手脚不是脚了,才问道,“四儿,这次院试,你捞了多少?”
豆大的汗珠从冯四的油脸上流下来,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吓的,他强自笑道,“姐夫,你这说得甚呢,我咋听不懂呢?”
“听不懂……那我换成你听得懂的!”
郭瀚冷声道,“这次院试,你与孙庠一起,背着我干了什么勾当,你捞了多少?”
“姐夫,不是我干的,是孙庠让我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