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体便塌陷下去,像被抽空的皮囊。血线贪婪地转向我,但张伯的牺牲给了我片刻喘息。我跌跌撞撞冲向池边,在浑浊的水中摸索——
指尖触到一块硬物。捞起的瞬间,血线全部僵首:那是一枚青铜伞钉,钉帽刻着与玉伞剑相同的纹路。
“原来如此……”我将伞钉狠狠刺入右臂的疤痕。剧痛中,伞骨从伤口暴长而出,但这次它没有攻击我,而是展开成一把完整的青铜伞。伞面旋转,青光如雨洒落,血线纷纷断裂溶解。
池底传来愤怒的咆哮,白骨堆轰然炸开,半张赤红傩面冲天而起——这才是真正的“阳面”。它张开巨口,池水倒灌形成水龙卷,朝我扑来。
我举起玉伞,伞骨突然分裂出无数细丝,与剑身的伞纹相连。剑与伞共鸣着,青光凝结成一道屏障。傩面撞上屏障的刹那,我看到了最后的幻象——
三百年前,白无瑕站在同样的位置。她手中没有剑,只有一把油纸伞。伞面绘着血色傩纹,而伞骨……正是她自己的肋骨。
幻象破碎。傩面被青光撕成碎片,一块赤红残片却闪电般射向我的眉心。玉伞剑自动横挡,残片嵌入剑锷,与原本缺失的傩面凹痕严丝合缝。
天地寂静。
我跪在干涸的池底,青铜伞化为粉末从指间流走。玉伞剑彻底玉化,唯有剑锷处的赤红残片像一只诡谲的眼睛。远处传来鸡鸣,晨光刺破雾气,照出池底皑皑白骨中央——
一具蜷缩的女尸心口,插着半截锈蚀的伞骨。
我踉跄着爬向那具女尸。当晨光落在她发髻上残存的银簪时,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那是母亲失踪时戴的缠枝莲纹簪。
锈蚀的伞骨突然"咔"地断裂,露出中空管腔内蜷缩的青铜蜈蚣。那虫子触电般弹起,赤红残片同时从剑锷脱落,两道红光在空中相撞,炸开漫天青铜血雨。
我本能地横剑格挡,却看见血雨中浮现出无数记忆碎片:母亲举着油纸伞走进祖祠,伞沿滴落的不是雨水而是血珠;父亲跪在地窖里往傩面凹槽填入青蚨血钱;幼年的我踮脚触碰玉伞剑,剑身映出的却是张伯青铜化的脸...
"吴...情..."
飘忽的呼唤让我浑身剧震。女尸的指骨间有什么在闪光,扒开一看,是把铜钥匙——钥匙柄正是微型伞钉造型。触碰的刹那,钥匙融化渗入我的掌心,右臂疤痕里传来齿轮咬合的声响。
玉伞剑突然发出裂帛之声,剑脊伞纹中伸出九根光丝,缠住我的右臂猛地一拽。剧痛中,整条手臂的皮肤龟裂脱落,露出下面青铜与血肉交织的诡异结构。更可怕的是,肘关节处赫然镶着半枚青蚨钱,钱眼正对着我疯狂转动。
"血契转移完成。"沙哑的声音从池边传来。白守义的干尸不知何时爬到了岸上,他的胸腔像伞面般张开,露出里面齿轮转动的青铜机关,"现在你才是守伞人。"
我举起异化的右臂,发现青铜部分正在吞噬正常血肉。玉伞剑自动飞入手中,剑锷处的凹痕突然产生吸力,地上那块赤红残片挣扎着被吸入,严丝合缝地嵌成完整傩面。
恐怖的明悟如雷轰顶。我颤抖着摸向女尸心口,在折断的伞骨根部触到凹凸纹路——那是与剑锷傩面完全吻合的阳刻。
"母亲...才是最后的容器?"
白守义的干尸发出"咯咯"笑声,他的下颌脱落砸在岩石上:"她自愿的...就像白无瑕..."随着这句话,池底所有白骨同时泛起青铜光泽,头骨眼窝中亮起伞状红光。
玉伞剑突然变得滚烫,剑脊伞纹中浮出母亲模糊的面容。她嘴唇开合,我却听不见声音,只有右臂青铜部分传来规律的震动——那是傩戏鼓点的频率。
"咚!"
第一声鼓响震得我单膝跪地。池底白骨集体转向,空洞的眼窝对准我的右臂。第二声鼓响时,肘关节的青蚨钱破体飞出,在空中碎成九枚铜钉,钉入我右臂九个穴位。
"呃啊——!"剧痛中我看到更可怕的景象:每根铜钉都延伸出血线,另一头连接着池底的白骨。这些血线正通过铜钉往我体内输送青铜液体,右臂的傩面纹路逐渐向肩膀蔓延。
白守义的干尸不知何时爬到我面前,他抬起骷髅手按在我心口:"三百年前白无瑕用自己封印傩面,现在该你了。"他的指骨刺入皮肤,"毕竟...你才是白家血脉。"
最后这句话像刀劈开记忆迷雾。我突然想起七岁那年,母亲把我藏在祖祠暗格里,外面传来她凄厉的喊声:"他不是祭品!白守义你骗了所有人!"
玉伞剑爆发出刺目青光,剑脊浮现出完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