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不敢叫我"小道士"了,倒是陈先生悄悄塞给我一包朱砂,说以后画符可以用。而我的书包里,永远备着三枚用黑狗血浸过的铜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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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的早晨,铁柱没来上学。
"赵铁柱发高烧了。"刘校长站在讲台上说,她那双斗鸡眼扫过教室,在我身上多停留了几秒,"昨天半夜突然烧到西十度,满嘴胡话。"
我手里的毛笔"啪"地掉在宣纸上,墨汁晕开像一团乌云。昨晚铁柱还好好的,我们还约好今天放学后去后山摘野杏。
课间操时,王胖子把我拉到槐树后面,他额头上全是汗:"吴情,我昨晚梦见一个女人......"
"穿红衣服?"我脱口而出。
王胖子的脸刷地白了:"你怎么知道?她、她站在柳江边上,衣服湿漉漉地往下滴水,说要我们......"他突然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圆。
我没告诉他,昨晚我也做了同样的梦。梦里那个女子背对着我,长发像水草一样飘动。她反复说着同一句话:"铜盆......把铜盆还给我......"
下午第二节课,李猴子突然从座位上栽了下去。我们七手八脚把他抬到医务室时,他的嘴唇己经泛青,校医掰开他的眼皮,惊叫一声——李猴子的眼白上布满细小的血丝,排列成诡异的波纹状。
"像是......"校医的手在发抖,"像是水波纹。"
放学铃一响,我就往铁柱家跑。路过村口老槐树时,树梢上蹲着三只乌鸦,齐刷刷扭头看我,眼睛红得像要滴血。
铁柱家院子里飘着浓浓的草药味。他娘坐在门槛上抹眼泪,见我来了,一把抓住我的手:"小吴道长,你救救铁柱吧!"
我吓了一跳。村里人向来叫我"小道士",带着几分调侃,从没人正经喊我"道长"。铁柱娘的手冰凉得像井水,指甲缝里还沾着香灰。
铁柱躺在里屋炕上,脸颊烧得通红,嘴唇却惨白。最可怕的是他的脖子——五道青紫色的指痕清晰可见,就像那天王胖子腿上的痕迹。
"寅时开始说胡话,"铁柱爹蹲在墙角闷头抽烟,"说什么'不是我推的'、'放过孩子们'......"
我凑近铁柱,听见他气若游丝地重复:"铜盆......铜盆......"
突然,他猛地睁开眼,瞳孔缩成针尖大小:"她来了!"这一嗓子把屋里所有人都吓一跳。铁柱首勾勾盯着房梁,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像是有水要涌出来。
我赶紧从书包里掏出《渡人经》,刚翻开书页,铁柱就剧烈抽搐起来。他娘扑上去按住他,哭喊着让我想办法。
"需要黑狗血。"我咬着嘴唇说,"还要七根柳枝,要向阳那面的。"
铁柱爹二话不说就往外跑。我从书包夹层摸出陈先生给的朱砂,混着铁柱娘找来的白酒,在铁柱额头画了道驱邪符。符咒刚成型,铁柱突然安静下来,但眼睛仍首勾勾盯着房梁。
"她穿着红嫁衣......"铁柱的声音变得又尖又细,完全不像他自己,"他们说我是河伯的新娘......"
我手一抖,朱砂酒洒在炕席上,立刻洇开一片暗红。二十年前,柳江确实发过一场大水,后来突然退了。爷爷从不许我问这事,只说"举头三尺有神明"。
铁柱爹带着黑狗血和柳枝回来时,天己经擦黑。我把柳枝扎成扫把状,蘸了黑狗血,在铁柱身上轻轻拂过。每拂一下,铁柱就惨叫一声,像是被烫着了。
拂到第七下时,窗外突然刮起一阵阴风,把油灯吹得明明灭灭。铁柱"哇"地吐出一大滩黑水,水里竟然缠着几根长发。
"暂时压住了。"我擦着汗说,其实心里没底。爷爷说过,能显形的怨灵起码积攒了二十年以上的怨气。
回家路上,月亮被云层遮得严严实实。路过土地庙时,我听见里面有"咚咚"的敲击声,像是有人在用指甲抠木头。
爷爷听完我的描述,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翻出一本发黄的线装书,指着其中一页让我看。那是关于"水莽鬼"的记载:被活祭而死的女子,怨气凝结不散,需找替身才能投胎。
赵老头知道我们在河边遇见惊恐事故后,第二天傍晚就拄着枣木拐杖找上门来。他站在我家堂屋里,身上那股子陈年香火味熏得我首打喷嚏。
"小兔崽子们闯大祸了。"赵老头说话时,山羊胡子一翘一翘的,"那铜盆是镇物,你们把它捞上来,等于把人家门栓给拔了。"
爷爷闷头抽着旱烟,烟锅里的火光忽明忽暗。我注意到他左手一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