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没有踏足过芙清宫，仿佛把这富丽堂皇的别宫遗忘了。

暖玉将碎银按在徐嬷嬷掌心，拢起她五指，放软了声音哀求：“嬷嬷……”

徐嬷嬷面上不显，心里也舍不得那锭银子，顺势收了，将腰牌抽出来，递去前握住不放：

“只借一日，最迟明日黄昏归还。”

“谢谢徐嬷嬷！”

“说起来，冷烟那丫头，这么久都不过来，当真收拾心思去当个普通婢女了？”

暖玉收好腰牌，神色微妙：“哪能啊，冷烟运气好，说不准下次再见，就是半个主子了。”

薛珩还未娶妻，但凡讲点脸面的高门士族都不愿意未有嫡子，先弄出个庶长子，只得把冷烟接出沈府，先秘密安置下来。

为了瞒着东宫，没少通过沈徵给她塞好处。

暖玉赶着去东宫，徐嬷嬷叫住她叮嘱：“殿下心情不好，你要是得见，夹起尾巴说话。”

“我哪日在殿下面前不是小心翼翼的。”

暖玉想起高啓泰的脾气，心头也惴惴，为了赏钱，还是钻进了马车，急匆匆往东宫去。

这日深秋，明丽和煦。

皇家在流月峰圈出一座山，举办一年一度的秋猎。宗室子弟和文武百官的队伍浩浩荡荡，五彩缤纷的帐篷扎在山脚，叫本来冷清幽静的山野霎时热闹起来。

猎场外，数十匹马乌泱泱地等候。

既有英姿飒爽的儿郎，还有像姜玥一样身穿利落骑装的女郎。

说起来，还要感谢庞飞将军的女儿庞殊胜，是她向高澹抱怨：“陛下，凭什么每年的春猎和秋猎，都只能男子参与，明明大暐皇都像我这样擅长骑射的女子也很多。”

“那朕今年就给你破个例。”

高澹想起上次与鄂仑国的马球赛，那些跃跃欲试想下场的襦裙女郎们，笑着应允。

礼部大臣按着往年旧制，给放入山林的各种猎物划定等级：“从大到小，猎中对应猎物者，即可得皇家库房挑选出的奖赏。第一等，麋鹿，赏赐东海夜明珠一盒……”

姜玥背着箭囊，肩上挎弯弓，拉力与尺寸都特意调小过。她看向礼部官员牵着的那头麋鹿，鹿角上绑着明黄色缎带，在阳光下光彩盈动。

天子仪仗外，号角鸣起，铜锣敲响。

狩猎比赛的时辰到，礼部官员松开牵绳索，麋鹿步伐轻盈敏捷，快速跑入茂密丛林里，消失在红红黄黄的秋叶间。

等它跑开了一段距离，围着狩猎入口的守卫才撤开，霎时马蹄纷沓，一群人声势浩大地追着那头麋鹿去。

姜玥调转马头，往山林另一个方向去。

她的目标是大角羊，猎得大角羊者可得一座精巧繁复的自鸣时器，这是外邦进贡来的珍奇物件，无需日晷与刻漏，就能知道时辰。

整个皇宫只有三座。

姜玥想把这个赢回来，江汀鹭打小就很喜欢这种稀奇玩意。

不远处，半人高的矮树丛微微颤动。

姜玥放了一箭过去，矮树丛里蹦出一只灰毛兔子，三两下蹿得没影。她将射空的箭羽拾起，恰好在地面看到有别于马蹄印的羊蹄痕迹，心中一喜，翻身上马追踪着去。

一路上，总觉得身后有细碎的动静，搅扰在耳边，在马背回身去望，视野里的秋日山林绚烂宁静，间或有随风飘落的秋叶，并无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