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毅然决然地离开虚圈前往现世战场后，葛力姆乔就再也未曾见到过她。从赫丽贝尔的话里，他推断出了里尤的去向。那个尚存几分骨气的家伙，居然在最有利的时机公然背叛蓝染、甚至抛弃虚的尊严与死神协作以破坏蓝染的计划，结果却还是以失败告终。

后来，她具体逃去了哪儿赫丽贝尔也无从得知。

里尤不是执着于过去的羁绊的人。他们在虚圈共同捕猎近四十年，按理说关系不浅，进入虚夜宫后她还做过他的从属官，但从他盛怒之下决定与她一刀两断的那一刻起，她就超乎他想象地、干净利落到不可思议地舍弃了所有对他的执念。在此之上，她又是一个不愿透露自己行踪的人，对她来说，身处如今的尴尬境况，要是让别人知道自己的所在，就等于是在示弱——乃至求救。所以她根本没有联络葛力姆乔的意思。

关于她，他唯一的线索就是两年前他从死去的亚洛尼罗处套出的情报——她身为死神时的姓名。

而这个名字，竟然从浦原喜助的嘴里出现了。

惊讶之余，葛力姆乔的脸色也经历了十分复杂的变化。

“啊……”葛力姆乔的眼神正在诉说着与他的话语背道而驰的狠厉，“我正有此意。”

找到她之后，也是时候该了结过去的种种恩怨了。不管她的态度如何，他这边都不打算轻易妥协，他必须得强迫她正视她的过去。身为虚的过去是他和她之间羁绊的全部，她根本就不该逃避！

浦原喜助满意地撑开了他的长柄伞。葛力姆乔发现，被打开的通往尸魂界的裂缝对面黑压压的一片，似乎飘飞着小雨。

“那么，我先走一步，去静灵廷那边看看，如果灵王宫那边发生什么事的话……”

“我知道，总之，带上他们一起过去就可以了对吧？”

他不耐烦地打断了浦原的叮嘱。

站在他身后的，是成年形态的妮莉艾露 杜 欧德修凡克，错开目光的毒蜂莉露卡，和面无表情的雪绪 汉斯 佛拉鲁鲁贝鲁那三人。

在第四重垣的背后，矗立着一座高耸入云的直塔。

里尤倾向于叫它“塔”，虽然它其实就是个不断盘旋上升指向高处的楼梯。如果站在地面上仰视它的话，会被仿佛望不到尽头的高度震撼，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怎么办？”

海晴问。她的视觉焦点完全停留在顶端的云雾之间，对她们来说，其实也没有其他任何选择。

里尤坚决地握上了扶手。

“只有上了。”

她的脚步快速踏过每一阶楼梯平台。塔的建造材料是钢铁，具体种类难以辨别，但深褐色粗糙不平的表面上冰凉刺骨的温度足以强调它的古旧。扶手与踏步都用了同样的材料。脚与踏步接触的频率越高，塔的摇晃就越厉害，可能也与高度有关。里尤疯狂地前进着。她无暇顾及脚下的颤动，也无意欣赏塔下的风景，唯有淡淡的迷雾构成稀释她意志的障碍。

海晴惊叹于她顽强的恢复力，因为她方才还一副快要不省人事的样子。

果然，内心世界和外面的时间流速也不一样吗？

她们马不停蹄地跑了很久很久，久到呼吸都不均匀，也还是与最高点有不小的距离。放弃是不被允许的，周围没有别的可能性，就算这距离长得令人绝望，她们也还是只能强行继续往上爬。

楼梯的角度十分刁钻，并不适合快速奔跑，手上的力气占据了大半，因为必需依靠扶手的反作用力身体才能往上移动。

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里尤知道她不能自乱阵脚。外面发生的事海晴能感觉到，还没到最千钧一发的时刻，要是她在这种时候失败，就太对不起赤井泽夜的舍命宣言了。

又过了好长的时间，她们才一点点接近了塔的顶端。

是一只圆形的平台，纯粹得找不出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平台的正中央有一个瘦小的身影茕茕而立，她对她们莞尔一笑，美得胜似人间的天使。

“早上好。”

“啊……”里尤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早上好……”

在这里遇到朽木绯真这种事，她真的一点儿也没预料到。

这座高耸入云的铁塔的末端理应是与无法实现的追求相关的东西。在来这里的半路上，她想了很多杂七杂八的可能性，比如死神的卍解、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一类的她未能拥有的、看不到边界的美梦。可是，等着她的人却是过世多年的绯真。

“不可思议啊。”

一眼看破她的惊愕一般，绯真含笑向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