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皱着眉头,慢慢低下了头。
这太矛盾了——心里转着那种念头,现实却是,她不得不信任他——信任他不会有其他的盘算——她越发强烈地感觉到,自己置身于核心的漩涡之外,却在一步一步走进中心的地方;或者,仿佛一道幕布从舞台上方摔落,褪去原本应有的色彩,使她看清此前未曾察觉的真实。这场局破旧简陋,美的东西无迹可寻。大家明明在努力撼动既定的阴谋,却彼此知之甚少,除了她自己的积极应对以外,什么也拯救不了他们的信任关系,去创造可能性,让气氛不要这么死气沉沉的,这也是她的责任。她又一次感到力量的贫瘠,这是事实而非偏见。
她真是个刚愎自用却又毫无先见之明的傻瓜。
最后,她也只能说出已经含在喉咙里的那句话。
“……到手的资料,在我的衣兜里。”
她很累,不想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都交给浦原喜助去做吧……
浦原点了点头:“已经找到了。我马上就去分析。”
“万事有劳了。”
她不再看他。如果她不努力,就没有其他人能做到,她是为了那样一件事才来到这里的,于是,她像一只停止行走的手表被摇晃了一下一样,轻轻摇着头,振作起精神,又开始露出那熟悉的微笑——
没什么可怕的,她周而复始,循环往复地维护着自己的意志,不让自己回想刚才在头脑里出现的那些场景。
斩魄刀的世界里,古老的大钟仍然在倒计时,她只能倾听那依然微弱的节拍,呵护它,照顾它,就像用一张报纸保护一朵微弱的火苗一样。她的时间不多,在意外出现之前,只有在那之前,能够改变既定的事实,而寻求真相并粉碎威胁,不仅是她选择踏上死神之路后背负的职责,更是她作为一个人活着的意义。
镜头从现世切换到尸魂界。
十三番队,雨乾堂外。
夜色已深,整理完一天工作的朽木露琪亚揉了揉被疲惫晕黑的眼角,熄灭房间的纸灯,轻轻合上门,穿过长长的外廊,沿楼梯一路走下。回去得这么晚,希望不要撞到兄长大人才好。正当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发现了坐在月光下的石凳上的浮竹十四郎。
“哟,朽木。今天真晚呐。”
浮竹淡然的笑容在她看来包含了不为人知的谴责。她动作太慢了,训练就耽搁了许久,后来又被塞了复杂的整理任务,以至于日课完成得太迟。露琪亚一脸愧疚地停住脚步。
“浮竹队长。晚上好。”
“怎么,一副很担心我的表情。”
浮竹的语气听上去也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开怀。这是事实,她在担心,因为本队三席的突然消失会不会打击到浮竹队长。毕竟他从前那么看重她……
“不……只是……”她犹疑地拖长了语速。
“如果是志波的事,没关系哦,我早就想开了。她就是一匹野马,任何人都拴不住她,请她做副队长不过是我私心希望海燕的灵魂得到继承的一意孤行的想法罢了,完全的,自以为是且不顾他人感受的自私的想法。只不过……这次的事件,大概真是她太不小心。”
浮竹虽然在微笑,却传染给她深沉的苦涩之感。
海燕大人是无可替代的,他们心知肚明,却试图寻找一个替代他的人,这行为本身就很可笑,也很可悲。
露琪亚还是说出了她的看法:“就算如此,抛下十三番队的工作逃去现世也……”
有些事始终不可原谅。逃避应有的责罚,隐瞒真相,都是在践踏他们对她的信任。
脱缰的野马太过危险。任性的野马更是如此。
“是啊,她平日里行事散漫又不合常理,却拥有一颗坦诚忠义的好心肠,我绝不相信她会无缘无故离开尸魂界。”浮竹的表情像是在说'我并不是在试图说服你,而是我真的这么想',“终有一日,她会带着合理的答案回到这里的。也许是我自作多情,但在我眼中,志波已经是十三番队不可或缺的一员了。”
固然,她不是海燕的替代品,但她的优秀依旧无可否认。
“……次任的三席,您打算怎么办?”露琪亚只好转移话题,问。
浮竹的笑容顿了顿。
“不必顾虑太多,副队长的位置空悬本来就是一个顽固的执念了,我还没心大到可以把三席也空出去的地步。嗯,清音和仙太郎,朽木,我想听听你对他们二人的看法。”
“从这二人之中选择一位?但,这二位大人皆是有目共睹的有才之人,凭我的愚见难以做出评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