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碎发吹了口气,头发被轻轻吹开,一双血眸完完整整露在沧渊面前,兰榭面上笑容更深,“魔二,看清楚了吗?这就是你说过的很好看的眼睛,你猜他是如何变成这样的?”
他明明在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沧渊感到笑眼透出来的阵阵冰凉,瞬间喉咙被扼住,有种窒息的感觉。
“怎么变的?”他听见自己有些哽住的问。
关於这个问题,沧渊小时候问过他无数遍,每次都问不出答案,去问父亲,父亲也只是笑笑,摇摇头不告诉他。
这时兰榭却突然收敛了笑意,冷冰冰道:“这就是杀多了人的报应。”
根本不是这样,沧渊垂下头,知道他还是不肯说实话,内心划过一阵苦涩,喃喃道:“骗人。”
“我也杀过好多人,兰榭,我这人简直是坏到骨子里,可是报应还不来找我。”
兰榭附和说对。
还在心里默默补上一句:该不得好死。
沧渊接着又说:“你比我差不了多少。”
兰榭:“……”
这话他说得也对,所以兰榭默默收回那句不得好死。
他想好死。
想有尊严去死,留一具全尸,死后能安葬。
沧渊道:“我们手上都沾了太多鲜血,一样该死,可是一想到就这么匆匆离开这个世界,怎么想都不划算,我不甘心。”
“我觉得划算,我留下的已经够多了。”兰榭眼里突然闪过柔光,笑着对沧渊说:“所以下次别拦我了,让我坦然接受报应。”
“想都别想。”沧渊突然变得凌厉,咬着牙说,“这世上只有我能杀你,你只能被我杀死,其他的死法,想都别想。”
兰榭把屈着的那条腿放下,下了床站在沧渊面前,语气难得的软了下来,“其实你不用杀那么多人也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以后别杀人了,我杀的人够多了。”
说这话时沧渊明显能感受到他的痛苦之情不加以掩饰的流露出来,沧渊讨厌这样,上半身往前微倾,严肃道:“别转移话题,在我想杀你之前,你该带着忏悔痛苦的活着,继续承受你的报应,我见到你痛苦就会开心。”
“痛苦?”兰榭笑得难以置信,“没人能让我痛苦,你什么时候见过一个怪物会痛苦?”
“闭嘴。”沧渊不悦的皱起眉,不想听到那两个字。
“闭什么嘴,说错什么了吗?”兰榭嘴角一咧,嘴里缓缓吐出:“你为什么不想听,不就是因为这是事实吗?我就是怪物,被你父亲亲手培养的怪物,你陪着怪物一起长大的啊。”
是不是怪物,除了你父亲,没人比你更清楚了。
“闭嘴!”沧渊突然暴怒,眼里不自觉噙满泪水,噌的一下从凳子上坐起,单手掐上兰榭脖子,眼角慢慢积蓄出一汪泪水。
脖子被掐得有些狠,兰榭呼吸有些困难,却忍不住发出嗤笑,“还这么爱哭,可惜你父亲不在了,没人能护你了。”
一边眼角的泪水突然顺着脸颊流下,沧渊感到难过,委屈地一把抱住兰榭,把脸埋在他肩头,像孩子一样哭泣,破碎的声音从喉间挤出:“你说过要保护我一辈子。”
兰榭嘴角一扯,大力推开他往外走,冷漠道:“那是你说的,我没答应。就算答应了,唬小孩儿的话你也信。”
唬小孩儿的话你也信……
唬小孩儿。
你也信。
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破裂了,这句话带来的伤害太大,不比絮影带来的创伤小。
兰榭朝外走去,身后传来砸东西的声音,一个哭腔大声叫喊着:“就是信了,坚信不疑!说谎的人变小狗!”
兰榭不屑笑笑,越过守在门口的缮缺,落寞的身影消失在暗室,走向另一个困住他下半生的牢笼。
……
兰榭漫无目的在魔窟闲逛,逛着逛着就想去九丈崖吹吹风,走了一会儿,忽然思绪万千,心中涌过无数回忆。
痛苦的丶欢愉的,这辈子都忘不了的。
带给他痛苦的人已经不存在了,他却重新成了别人的痛苦,也许他对得起魔族任何一个人,唯独对不起沧渊。
沧渊说得对,他应该痛苦的活着。
脚步一转,兰榭轻叹出声,往静尘室跑去。
任积雪正在研究魏云锡给的魔族守卫分布图,门口突然出现一个阴影,挡住阳光照进来。
他默默把分布图夹进经书,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兰榭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