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和李若并不在教室,打铃声持续时间内,王微微也回来了,林小彻是在她之后踏进教室的。
外面太阳是冷的,高立天上,像寒冰所做的人像,投射下来的目光能冷冻人般,寒风再刮过,更是吹起瑟瑟抖意,仿佛皮肤都冷起了鸡皮疙瘩。
此时正上课,廊道一片安静,鲜少人影,有班级是体育课,教室都空成安静,但有那么零星几个的学生走在知新楼1层的廊道上,程昱此时躲在无人黑暗的休息室,李若同他一起。
从操场过来的几个学生从廊道走来,他们之间相互谈论笑着,言语风声同样断断续续传进了休息室的两个人耳里。
“真的勇士敢於直面惨淡人生。”
“程昱么?……要坚强。”
“你们这样,李若要哭了,他都给程昱坚强到头上了。”
他们逐渐走近,正好经过休息室,这句带有嬉笑却侮辱性意味强烈的话,它就这么清楚又直接的传进程昱耳里,刺耳极了,程昱手指抓紧在屁股下的台阶椅,指甲生生地在它的木板上刮出木屑,带起咯吱咯吱的轻微响声,手指骨节绷紧到都生生突出。
李若腾的一从台阶椅上站了起来,发怒地就要去找他们,他才走一步,程昱坐在黑暗中,指责怒火的话语响起,他的面容却是扭曲又可怖。
“你要去找他们?打一架还是揍一顿?然后让所有人都再看我的笑话吗?”
李若怔住,只能轻微摇摇头,嗫嚅道:“不是的。”可程昱擡起的脸,看向他的目光痛苦而憎恶,李若一颤,就忍不住别过脸避开这样的眼神,轻轻哀叫他,“阿昱。”
仿佛在哀求什么。
……别这样看他,求你了。
可程昱无法,满身的屈辱与羞愤发泄不了,压得他快要自我爆炸,只能对着李若,只有对着他发泄掉,他才可以好过一点,才可以放过自己。
休息室里昏暗,窗帘紧闭,外面是一侧围墙,背光一面,难有光线爬进,程昱的面容处在黑暗中,扭曲又憎恶的,“我就是个笑话!”他的声音嘶哑,声嘶力竭,“你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都一样笑话我,等着我被程家抛弃!”
“我才是程家的继承人!”
他面目之上爬上的扭曲可憎,似用了全身力量,李若难过伤心地望着他,即使这样,黑暗之中,李若的眼神仍旧带着毫无防备的柔软,依旧坚持又固执,他就这样望着他,任打任骂,都没关系。
“苏辛於这个贱人!”
程昱原地不停地走来走去,他嘴里叫骂着,又似自言自语,“我就该找人把她强/奸掉……不对应该轮/奸,我看谁还敢要她,她不嫁我还能嫁谁!”
“还有程雅,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他伸手不停拽拉着头发,神经质又可怕,嘴里重覆着一句话,“我要杀了他……”程昱疯疯癫癫,似笑似哭。
但李若都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地,近乎包容又痛心地望着他,他全部的柔软都给了面前的人,程昱只擡眼看了他一会儿,就是那一瞬间程昱全线崩溃,擡起的双手捂在眼睛上,黑暗中,程昱低低的哭泣从指缝间传来,眼泪顺着手指流下。
软弱得溃不成军。
李若擡脚不自觉来到他面前,伸出手小心又仔细地抱住程昱后,然后他的手才紧而大力地按上他的后脑,同样嘴里呢喃道:“……对不起对不起。”
一滴泪从他眼角滑落。
“是我没用……”
他的牙齿深深陷进肉里,血腥满溢出,瞬间充斥整个口腔,仿佛有种浓重的自我绝望与责备恨意。
转眼。
就是灰蒙之时,大多数人都已离校,陈芊芊才从教室出来,时间渐渐,寒天总是黑得很快,等到陈芊芊回到独自居住的出租屋时,天刚好黑了下来。
陈芊芊放下包,向后倒在了窄小的床上,天花板是刷白的,看不到其他东西,她倒在床上,眼睛空落落地盯着一个地方,黑夜一点点走过。
她躺了不知多久。
终於起身拿过课本,在桌前坐下,日子还要继续,她的成绩还得保持,陈芊芊沈默地坐下,时间过去约莫两个小时,肚腹传来阵痛,是胃在疼。
她放下笔,一手抱住疼痛的肚子,侧脸身体趴在书本上,晕暗的灯光照下,打在她毫无表情的脸上,仿佛突然有想哭的冲动。
陈芊芊从床头枕下摸出一块带着普通绳子的玉佩。
玉佩小巧精致,约莫硬币大小,与在柏雪家中的那块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