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是?”
“但是……”裴怀虚微微低下头,喉咙里似一声闷笑:“某后来才知,殿下竟当真不知某的身份。平辈相交,甚是新奇。”
元澈不依不饶道:“后来互表完心意,你还是不说,骗一时就罢了,还能骗一辈子不成?难道你只图一时纵情,从没想过将来?”
想到这里,他简直火冒三丈,声音也高了起来:“你要是只想玩,我……本世子明天就把你挂上城墙!”
——然后雇个管家天天跟他说“世子妃已经被挂到城墙三年了”。
“枭首示众?”裴怀虚挑了挑眉,会错了意,竟很赞同似的:“欺骗世子感情,的确罪大恶极,需要某帮世子拟诉状么?”
元澈怒道:“你别转移话题!”
他紧紧揪着裴怀虚的衣襟,裴怀虚只好叹了口气:“好罢,某继续交代。某对殿下自然真心实意,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不免由爱生怖。”
“生怖?你怕什么?”
元澈觉得这话很是莫名。
裴怀虚不说了,垂眸看着他,他也看看自己,举起手上下打量:“我是多长个脑袋还是长了两个翅膀,还能让堂堂中书令害怕?”
青年捏住他的手,露出一种少见的无奈表情。
“殿下,你说过,你最讨厌骗你的人。”
元澈先是挑眉,欲言又止,随后神色恍然。
他冷笑起来,讥嘲道:“不想被揭穿骗人之事,你就打算一直骗下去?真是做戏做全套啊,裴大人!”
为了骗他真是煞费苦心,又是购置别院,又是搬到政事堂办公,还不惜在他面前抹黑自己。
他看起来很像甘心受骗的样子吗?
“还真打算一直骗下去?我告诉你,这事没那么容易完!你以为我信任你的基础是什么?骗子!”
少年怒上心头,再次把人压倒,骂骂咧咧一阵,说到气头上,忍不住将手肘压在裴怀虚的脖子上:“你明天写一千字道歉书,不,今晚就写!”
裴怀虚眉毛微微扬起,吸取了刚才火上浇油的教训,任他折腾得衣襟散乱也一言不发,听之任之。
虽然被要求写道歉书,心情竟显得很不错。
元澈还想再说几句,裴怀虚忽然把他整个抱住,翻身抵在了朝里的一侧:“好了,殿下。”
距离瞬间拉近,裴若的嘴唇几乎擦过他耳朵,吐气温热,声音一点恼意也无,好似刚才的训斥是在玩闹。
他嗓音低沈,身形遮蔽了烛光:“该休息了。”
元澈正在气头上,想也没想,挣扎着要翻过来:“谁允许你动的,说了老实点!你……”
裴怀虚攥住他的双手,将人再度压了回去。
喉结滚动声落入元澈耳中,清晰可闻。
“殿下。”裴怀虚声音里,掺杂着一丝可疑的压抑:“别闹某了,好么?”
少年身子动了一下,电光火石之间想到什么,忽地安静下来,脸颊开始发热。
他小声道:“态度一点也不端正,等下次一定好好教训你。”
裴怀虚松了手,元澈不爽地从他腰上收回腿,翻滚入被窝里,闷声道:“睡吧睡吧,哼哼,你最好是真的睡觉。”
裴怀虚笑了笑,起身吹了蜡烛。
眼前黑下来,元澈把下半张脸捂在被子里,睁眼看着床顶,身后被褥被掀起一个角。
青年钻进被窝,顺手揽上他的腰:“殿下,好梦?”
元澈哼了一声,拍开他的手:“生气着呢,别碰我。”
“即便要气,也该明早再气。”裴怀虚声音磁沈,宽慰道:“别为某气伤了身子,不划算。”
元澈翻个身不理他。
少年闭了一会儿眼睛,或许因为这几天没事就在睡觉,反而越闭越精神。
他睁眼,下意识想问宫人时辰,想起现在已经不在那间幽暗的屋里了。
身后传来匀长的呼吸声,元澈转过身子,见青年似已入眠,睡颜分外静谧。
裴怀虚的五官定是蒙受女娲宠爱,无一处不精雕细琢,眉眼修长,睫毛浓密,骨相起伏恰到好处,简直俊美过了头。
这张脸相当有资本,担得起一句郎艳独绝。
不睁眼的时候,显得尤其温柔。
元澈楞楞地看了一会儿,一股郁闷漫上心头。
他不知道拿这个人怎么办,这会儿这样近了,反倒更看不清对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