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季修起了个大早,点了一吊百个大钱,将洗得漂白的褐衣穿上。 给季薇带了几张大饼子,先是匆忙去林宅,喂了一圈马,溜了一圈。 又去县东头的柴市边上,找了家屠夫,割了二斤猪肉,提了两条鲜活乱蹦的黑鲤,随后摸了摸怀里揣着的钱袋子,确定万无一失... 才在火窑子后,布满烟熏的旧巷街里,敲响了一处名为‘段宅’的大门。 若论气派, 此地和安宁林宅,这等县中有数的富商之家,自是没得比的。 但倒也显得颇为宽敞,不是缺钱的主儿。 “进来罢。” “门没拴着。” 一声中气十足的嗓音。 伴随季修推门而入。 便看到了以黄土夯实的空旷院子中,正有一位左袖空空,发丝灰白,穿着一身紫绸衣的拄刀武夫,将刀尖插入黄沙土,闻听动静,正自回眸。 就是这一眼。 叫季修呼吸一窒,仿佛从这一刻开始,便被什么狮虎死死盯住了一样,只要...他有一点动作,就会身首异处。 心念如电,威压如狱! “光是隔着数丈,就能叫我抬脚迈步,如置身泥沼...?” “这,就是武夫吗!” 季修心脏狂跳,眸光闪烁。 但他并未后退、惧怕,反而眼神开始变得愈发灼热起来。 越是这样, 他才越是欣喜啊... 这就证明,他来对了! 林宅护院秦彪口中的断臂都头,确实是个人物。 最起码,在季修的视角里,自己望向这位‘段都头’时的目光。 已经从看向秦彪时只觉是‘武侠’的层次,升级成了‘玄武’的程度! “这样的武夫,巅峰之时,绝对是秦彪嘴巴里,所说过的入品了吧!” “就是不知道,究竟高了多少...” 季修虽不晓得,武道的划分,武夫的等阶,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而秦彪也只是个半吊子,什么‘筋骨皮膜’、‘练气大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既然到了这里,季修就已经有了七分确信。 要是能有幸在这种人物手底下,学个一招半式,再借以‘预支’几分... 那么,一切于他而言,都将似‘拨云见日’! “哦?” 单臂持刀,早秋中只一身单薄紫绸衣,却仍站立如松,目光如炬的段都头。 在看到季修并未被他眼神慑退,反而眸光露出‘火热’之时,挑了下眉。 他看到了季修手里提着的猪肉、黑鲤。 又打量了眼他削瘦的身子和寒酸的衣着: “想来学武的?” 淡淡话语落下。 季修恭谨越过门坎,低头垂眉,礼节周全的开口: “弟子季修,听闻段师开馆授徒,特地前来,想要随您修行!” 说完,他低着头,四下瞥了两眼,想要将手中‘束脩’,交给这段都头宅子上的下人,亦或者徒弟。 结果,却见四周冷冷清清,竟是一个人都没有,不由心下疑惑: “这般武艺,按理来说,不应该弟子满堂,到处都是奉茶侍奉的吗?” “怎得...” 心下还未想罢。 “我的本事,不教庸人。” “欲交钱学武,先扎步子,再过桩功,叫我摸摸你的底子,若是不够格、不达标,那么还是从哪里来,打哪里回罢。” 从黄沙中抽出了刀,将其单臂入鞘,喝了一口白气,段都头语气平静,徐徐道出。 果然脾气孤冷,不重钱财。 听到这里,季修心里一凛: “在来之前,季修便做好了准备,请段师...” 然而话未说完, 一道礼貌的声音,便自季修背后传了来: “小伙计,麻烦让一让。” 身披干练劲装,体态修长的年轻人,越过季修的身子,迈步走入。 一进来,看到他手里提着的物件,以及拄刀的段都头,便笑着: “大清早的,这是又来人拜师了啊。” “加油,小哥。” “我姓陆,陆羽,算是段师的记名学徒吧,你要是也能过关,左右就咱俩人,以后也能算是挂名的师兄弟了。” 陆羽看季修双手提满,还好心接了过去,暂时放在了一旁灶房。 而从他不急不许,呼吸绵长的动作上来看,也是一个锻炼多年的练家子,估摸着...家境不差。 “门下只有一位记名学徒,连一个真传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