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挽着袖子,正在为榻边的香炉添香。
惊变3
少年添完香,便抬起头来,无声无息地,看着榻上的这个人。
他的目光,细细地描摹着这人的面容,从远山一样的眉,到略显苍白的嘴唇。
他的目光很放肆,然而,在此地此刻,无人可以约束他。
他托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
“为何要走呢。”
他叹了口气,伸出手来,勾起了这人的一缕青丝,而后,将这发丝绕在手中,绕了个圈,“不走的话,我就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了。”
“可惜,真是可惜。”他弯了弯嘴角,笑意盈盈,“你原本也是想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吧?——如今算盘却落空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个无知无觉的人,而后,露出了一抹天真无邪的笑容来,只是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你也该回去了,卫郎。”
……
这一觉仿佛睡了很久很久。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头痛欲裂。
他揉了揉额角,强忍住痛意,支起身来。
然而,待他睁开双眼看清周遭景象的那一瞬间,他僵在了原地。
——此地,并非荒村,而是……禁殿。
他霍然站起身来,撩开幔帐,这便往前走。
他发未束好,外衫也并未穿好,他这般姿态,堪称仓惶。
不,不对。
他昨夜,不是出宫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他又回来了?!
难道昨夜,就只是他的一场梦?
他霍然抬眼,摸了摸自己右手——他的手指上,戴着一枚价值不菲的玉扳指。
玉扳指还在,这证明昨夜并不是一场梦。
那么,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他为何忽然又回到了这禁殿之中?
他闭上双眼,极力平复心绪。
良久。
他睁开双眼,走到那铜镜边,他行动之间,因着步子太大,动作太急,那腿间的伤口,隐隐作痛。
——这是昨夜骑马落下的伤痕。
说起来他还没有检查过这伤,若是处理不当,落下了病根,那可就不好了。
如是想着,他解了大袖衫,里边的内衬解了一半,露出了大半个白皙而清瘦的的脊背。
忽而,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了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
他眉头一皱,回眸望去,却见那穿着绛紫色衣衫的少年,正笑吟吟地站在珠帘后,望着他。
他一惊,连忙去系那腰间的系带。
然而越是急切慌乱,动作便越是错漏百出,一条系带系了半天,不仅没系好,反而还将自己的手指给绕进去了。
卫玉楼:“……”
“噗嗤。”
宫兰仪粲然一笑,走上前来,“卫郎这般急切做什么。”
语罢,他又上前了几步,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来,将他腰间的系带解开了。
如此,卫玉楼的手,这才得以动弹。
不过,系带散开的那一瞬间,他身上的衣衫,也随之落下了。
那衣衫轻飘飘地落在了地面上,露出了他白皙而瘦弱的上身。
“你……?!”
他慌忙地转过身去,又惊又惧。
宫兰仪却又笑了,他眉眼弯弯,似嗔似怨,“卫郎,你怎么视我如猛兽呢。”
他随意地招了招手,而后,一个红衣婢女恭恭敬敬地端着银盘上来了。
银盘中,整整齐齐地放着一迭衣衫。
“那衣衫已旧了,不如换一件新的。”
宫兰仪吩咐那婢女将银盘放在案几上,而后,他将盘中的内衫挂在臂弯中,微笑道:“卫郎意下如何?”
“……”卫玉楼没有说话,只是扯了扯嘴角,目光警惕。
“不过,不论你如何想,今日,你都得试一试这衣衫。”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甜腻腻地,像是在与长辈撒娇一般。
卫玉楼只冷冷地望着他,不语。
此时此刻,他哪里还不明白呢。
眼前这个少年,分明就是把他当做禁脔!
还有,先前他好不容易逃离这禁殿,转眼之间,却又回到了这儿……除了这个口蜜腹剑的少年,又有谁会如此与他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