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轻声责备知萂,让她不要着急,内心底却生出一丝酸涩。
她帮妹妹吹凉了粥,才端起自己的小口嘬着。
她们和一众叫花子一起,坐在覆盖满雪的台阶上。
她答应谢燎琰会细细斟酌,就目送他上了谢家马车,响着车轮轧在雪上的声音远去。
知萂喝过了温热的粥,填饱了肚子,她那已经发紫了好几日的嘴唇,终于恢复了嫩粉色。
大家吃了东西,都有了力气,一起把张婆婆抬到城门外。
坑,他们是没有力气也没有工具挖了,只能找一个草堆把老妇人放下,再用草皮覆盖。
天又下起大雪,轻柔柔地落在张婆婆发白的双鬓、满是裂痕的手掌和干枯的嘴唇上。
鹅毛般的大雪在给予张婆婆这人间最后的拥抱。
张婆婆流浪一生,最后的归宿就是这荒郊野岭。
她或许能等到海枯石烂乾坤灭的那日,与天地俱焚。又或许只能落入禽兽之口,死无完尸。
连生存都解决不了的人,如何有资格决定自己的生死去处?
谢家这次施粥共施了三天,在第三日的早晨,领到了滚粥的姐姐,终于拉着妹妹答应了入谢府。
于是,她和妹妹坐了谢家马车,被拉着过了几条游廊,先是被冲洗了好几遍,套了新衣服后,才被带着到了威严的主厅。
谢廉安和王氏端坐着,下人示意姐妹两个站好后,就在一旁低头立着。
硕大的厅堂,竟除了谢燎琰兴奋地与她们招呼后,便没有了任何声音。
知萂怕生,把头低垂下去。
只有女孩还直直望着谢廉安。
谢廉安居然难得地不觉得她这般是对他威严的亵渎,反而为了她眼里的无畏扬起一抹笑容来。
“小丫头,抬头让我们好好看看。”
王氏替郎君说了话,语气缓慢又温柔,是对知萂说的。
姐姐鼓励妹妹抬头,妹妹便畏畏缩缩地回应着谢家老爷和夫人的目光。
洗了个干净的女孩两个,露出了褐黄色的脸庞,脸颊还带着被冻伤后的红,两张脸上也没什么多余的肉,把整张脸显得像巴掌那样小。
她们的眸都纯净如雪,一眼便让人望到了她们的心里。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自家的爹这样问那个小娘子,谢燎琰立马将身子坐挺直,很认真地想要去听清。
她略抬起头,正正碰上谢廉安的目光。
她的声音不卑不亢地,吐出了简短的两个字:
“迟水。”
暗霜
大润十八年,深秋。
自接受杀手的训练起,暗霜在谢家已有五个年头。
作为谢家暗自养的不知道第几批杀手,她被圈在了城外的庄子里。
五年时间,他们被塞进那户人家的地下,日日练习暗器和身手,同伴间厮杀,败者丧命,赢者才能走出这牢笼,成为谢家的棋子。
谢家人卑鄙,早早给庄子上所有人皆下了蛊毒。
他们月月必得服用一次城里送来的药丸,不然这毒发作起来,五脏六腑都犹如有成百上千只虫子啃食,疼痛和瘙痒并存,使人恨不得即刻了结性命。
偏生这毒又会使人全身瘫软,试图寻死都不得,只得歪在地上,连抓挠以求缓解也无法。
暗霜对武打的天分不过到庄子几日便显现,她一跃成为谢家最看重的那个。
知晓暗霜的性子和底线,谢廉安冠冕堂皇地就给杀人这件事冠上了“为民除害”的好名头。
可她看不得弱者死在比试场,因而设法逃出,奈何庄子守卫森严,庄子外又是茫茫不知去路,她不出意外地被抓回,并被惩罚至皮开肉绽,在床上瘫了一月有余才好转。
于是,谢家拿府上住着的她的妹妹威胁她,又欺她所杀之人皆是贪财好色以及为恶不作之辈,加之身上的蛊毒,她不得已成为谢家的杀手一年有余。
又是一次重大任务,暗霜在谢府里头下轿。
负责看管她的大汉上前,说道:“霜姑娘,时候尚早,老爷还未退朝,公子也尚未归家。你可在府里随意逛逛,去瞧瞧你的妹妹也未尝不可。”
暗霜接过适才让轿夫去买的糕点,直奔谢知萂的屋里。
谢知萂在屋内,正同丫鬟锦珠赏玩着母亲今日给她的珍珠链子。
“锦珠,听母亲说,这是南海来的珠子,果真与以往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