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一边面无表情喝着手中的菊花普洱,拈着豌豆黄,饶是左安阳猜想过母亲在知道白露居于府中会有的各种反应,也没料到会是如此平淡。
对,便是平淡,平淡到他看不出母亲是喜是怒,只能傻愣愣地站在原地,表情不太自然地道:「娘,我从宫里回来了。」
「嗯。」徐氏淡淡回道。
「那个,娘亲可用膳了?」
「嗯。」
「娘亲午憩歇得好吗?」
「嗯。」
「娘……你去过抱石居了?」
「嗯。」东拉西扯一堆终于问到了点子上,此时徐氏才正视他一眼。
「那娘有没有……我是说……娘觉得如何?」左安阳小心翼翼地问。
「不如何。」徐氏答得简洁,完全听不出心绪。
左安阳更加心慌,急忙道:「娘你没为难白露吧?」
「瞧你那样子,都当上总兵了还毛毛躁躁的,甚至比不上府里看门的老头沉稳。」徐氏瞪了他一眼。「你还怕我吃了她?」
左安阳不敢回,不过他心里的确这么想。
要不是这个家就指望这傻儿子,徐氏真想乱棍把他打死,这反应实在令人气不打一处来,不禁怒道:「你大将军硬要留的人,我敢对她如何?那么柔弱一个女娃儿,你竟也下得了狠心,强迫了人家打坏她的名声,之后平白用五百两那么大笔债务绑住人家,用你将军的权势吓得人家不敢走,你可真是我教的好儿子啊!」
左安阳听得神情古怪,「她这么说?」
「难道不是?」徐氏怒气冲冲,「她身边的八哥就是证据!」
小黑又说了什么?是杀千刀还是格老子了?左安阳的神情益发阴晴不定,试探地道:「所以娘觉得……」
「那姑娘那么可怜,你就免了她的债务让她走吧!」徐氏一叹。
「不行!她是我的人,我永远不会让她走!」这一点,左安阳绝对不会退让。
徐氏气恼地用力将茶盏放在了桌上,茶汤都洒了出来,「你落了个强抢民女的名声还好听了?」
左安阳想辩驳那是白露装的,论起装可怜那女人可是首屈一指的,可是换个角度想,他的确也是千方白计逼得白露不得不留下,这说起来似乎就是强抢民女,他无法否认,而母亲虽然相信了白露的无辜,暂时不找她麻烦,却不代表她能接受白露做她的儿媳妇……
左安阳沉吟了一下,觉得还是得从严家那方面着手,于是他沉下脸,一副不服气地样子说道:「娘要白露离开,是不是因为儿子与严家的婚约?」
徐氏轻哼一声,「那是当然,若是严府知道你身边有这么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人家会怎么看你?外头又会如何议论你?」
「娘,我并不在意那些议论。」左安阳神色渐渐凝重起来,语气也变得严肃,「而且,儿子也不打算履行与严家的婚约。」
「你说什么?」徐氏凤眼一瞪,怒极拍了一下桌子,这下杯子整个倒了,茶水流了一地。
「娘你先听我说,严家这门亲,结不得。娘,你应当知道张平镇并不富裕,但当初儿子没有告诉你,张平镇比你想像的要贫穷百倍,我刚上任那时,遇上鞑子入侵,军队里位高权重的参将,连一件盔甲都没有。」左安阳用词虽然有些夸大,但说的都是事实。
作为武将家的女眷,徐氏对这些事也是有所了解的,闻言一惊,「那还怎么打仗?」
「儿臣将此事上奏朝廷要军需,但数月没有回音,只能自力救济,那一阵子想出法子让张平镇赚钱,补足军需,使百姓温饱的,就是白露。」那些往事虽苦虽累,如今想来左安阳却觉得温暖,「白露利用当地土地的特性,教百姓种西瓜与葡萄,收了牛乳开了作坊,做出各种食材销售给四周城镇,甚至她自己还有一间点心坊,就像是示范似的,用作坊做出来的食材制作甜点,吸引外来商人购买,要不是有她这些奇思妙想,我麾下那些兵,绝对过不了这个冬天。」
徐氏微微挑眉,她倒是小看了那女子……不过有这般能力的女子,会是那么柔弱,让自家儿子搓圆捏扁,威逼强迫的?
对于白露方才痛陈的种种事情,徐氏心中不免有了怀疑,不过她没表现出来,只是冷声问:「这与严家的婚约有什么关系?你别以为说白露的好话,我就会接受她。」
左安阳摇摇头,「问题就在张平镇慢慢开始脱离贫困之后,朝廷派严尚书任直隶巡抚,到了张平镇来。」
「你们未来是翁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