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她没想过黑毛兽能不能听懂她所说的,当下之所以那样做,一切全凭本能——
本能地将内心渴求说出。
本能地乞求。
本能地想闯出一条活路。
被她擅自取了小名叫「大黑」的黑毛兽在她面前来回踱步,宝石般的眼睛直盯着她,忽地毛茸茸的头一甩,像是作好决定了,它一跃到她身边,矮下兽身将她拱上背部。
「汪、汪!」
大脑袋瓜扭头瞥了她一眼,好像在叮嘱她得坐稳。
她没有迟疑,俯身圈住它的粗颈,两手揪着蓬松柔软的兽毛,下一瞬便感到疾风掠过长发和衣裙,猎猎作响的风声中,她被黑毛兽远远带离了那座洞窟。
黑毛兽最后在一处溪边驻足,放她落地。
「谢谢你。」
捧着它的头,望进那双冰蓝色兽瞳中,她认真道谢。
它则用湿润鼻头蹭蹭她的掌心,比起那个像野人的少年郎,黑毛兽显得守礼又懂事多了。
黑毛兽忽地抬起头,戒备地凝望溪流下游,似乎察觉到什么。
它不再逗留,踅足往来时路回奔,迅速消失在她眼界中。
「猎狼族人的兽……猎狼犬……大黑不是狼,真不是……它是猎狼的犬啊……」生命消逝之前解开当年疑惑,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吗?乐鸣秀嘴角轻抽,笑得渗苦。
为何在这种时候会记起四年前邂逅的那一人一兽?
莫不是藏在心底多时,她一直没能回顾细思,其实是有着深深遗憾?
遗憾自己胆子太小逃得太急,遗憾没能进一步弄清楚事情真相,遗憾那个与她同具灵能的少年郎,她明明能帮得上忙,却吓得不敢出手……
「我、我能帮忙的,你……你得听话,别再嗅来嗅去……」彷佛那人就在眼前,她努力纠正。
突然有一道男子嗓声钻进她耳里,气急败坏和着惊怒的语气破坏原有的清朗音色——
「司徒媚你干什么!」
「回君上,媚儿没干坏事呀,贴近乐姑娘仅是想听清楚她口中喃喃自语些什么,她断断续续发出声音,像有话要说呢。」
「天啊……天啊……流这么多血……你究竟对她动了什么手脚!」
「冤枉啊君上,媚儿方才是见乐姑娘被咱们吓着,她跑得太急,踉踉跄跄的,媚儿想扶她一把,岂知她脚下一拐,人就往玉阶下栽落,媚儿也不愿意乐姑娘受伤啊。」女子娇滴滴的语调答得好生无辜。
另一道温婉女嗓紧接着道——
「请君上息怒,媚儿她绝对没有害人之心,她真心想帮忙的,方才乐姑娘撞见君上与我姊妹俩……我们……」话语略顿后又道:「我们三人在那龙榻上翻云覆雨、享鱼水之欢,乐姑娘一时间难以接受转头就跑,君上又急忙去追,媚儿习过武,轻功也练了几年,她后发先至,是怕会出什么意外才赶紧跟上,实未料到乐姑娘的性子竟刚烈若此,宁愿坠落玉阶也不愿握住媚儿相扶之手,这实在不能把错怪在媚儿一人身上,君上若要怪罪,那就连婉儿一并治罪吧。」
乐鸣秀听到好大一响的磕头声,但磕得再响也比不上她坠下玉阶磕破头的这一记。
终于,她很努力地撑开沉重的眼皮,奋力掀开两道眼缝,落入她微蒙眸底的是一男二女令人作呕的画面。
男的是北陵国年仅二十四岁的年轻君上,姓萧名阳旭。
两女子是北陵第一辅国大臣司徒能的一双嫡女,长女名叫司徒婉,黛绿年华,次女司徒媚,俱她所知,芳龄也才破瓜之岁。
乐鸣秀想着这一连串的事究竟是如何演变,思绪不由得又回溯到四年前的那片苍野诡域。
黑毛兽将她留在溪边,她原以为顺溪流往下走就能走出苍林,结果拐着脚走不到一刻,她竟遇上前来迎救她的一支剽悍马队。
她不得不想,黑毛兽很可能早早就嗅到马队的气味,于是才将她留在那里。
马队的领头者正是北陵君上萧阳旭。
萧阳旭在表明身分后坦然告知,说他一直留意着木灵族的人事物,一直都想与她见上一面,好好聊聊,所以才在她遭劫走后不久便收到消息,因而急忙率人一路追踪而至。
想他贵为一国之君,竟亲率马队闯进苍野诡域,只为救她,她当下满心感激,加上当年甫及弱冠的年轻君上面若冠玉,笑起来那样温柔,令十四岁的少女心宛若情窦初开一般……此际回想,内心只余苦笑。
她傻傻错信,于是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