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杜非默默注视着夏雨蝶,心情也和她一般忧郁。
原来她害怕着那个于幕后导演这一切的藏镜人,害怕着那虚伪的亲戚关系,害怕被虚假的亲戚当面抛弃,就像当年她亲生父母抛弃她一样,所以才选择躲藏。
原来她……害怕他。
有一天,她若是知晓他就是那个命令那对夫妇假扮成她亲戚的人,会怎么想?
她会因此厌恶他吗?
寻思至此,杜非蓦地心乱如麻,他曾在最隐密的赌场包厢,和最高贵的上流人士对赌,数百万美金的筹码一次ShowHand,他眨都不眨眼,但想象着某一天她得知真相会如何对待他,他竟慌张了,鬓边隐隐渗出冷汗。
「我都告诉你了,请你不要跟他们说喔。」她细声细气地要求。
他暗暗掐握了握掌心。「你放心,既然我答应过你,就一定会保守秘密。」
「谢谢。」她微微一笑。
他凝望她,在晕蒙的烛光掩映下,她小巧的脸蛋格外娇美,带些许羞涩,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兰花,清雅秀致。
他好想,能摸摸她……
烛光倏地灭了,烛蕊落尽了最后一滴蜡油,沉静地凋萎。
室内一片幽暗,伸手不见五指,而户外,仍隐约有风声低吟。
「这是最后一枝蜡烛吗?」她轻声问。
「嗯。」
「那怎么办?有手电筒吗?」
「我放在柜子里,得去找一找。」他说,却动也不动。
「怎么了?」
「我在想,你好像一点也不怕黑。」
「为什么要怕?」她奇怪地反问。
他轻声笑,黑暗中,那笑声听起来有种说不出的况味。
「一个人撑起一家店不怕,台风被困在车里不怕,停电也不怕,你这女人也太坚强了,这会让男人很苦恼,你知道吗?」
「苦恼什么?」
「没能发挥护花使者的功用啊!你不知道男人天生喜欢保护柔弱女子吗?」
他这是在揶揄她吗?
「因为这样令你们觉得自己很威风?」
「你反对吗?」
她弯弯唇,笑而不语。
两人安静片刻,杜非突如其来地开口。「可以再告诉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
「六年前,你被绑架那几天,都发生了些什么事?」
夏雨蝶震住,笑意乍然消逸于唇畔。「为什么你要问这个?」
「只是想知道而已。」相对于她尖锐的嗓音,他语气显得平和。「如果你不想说,没关系。」
她是不想说,为何要说呢?这些年来,她恨不得能将那些丑陋的记忆都埋进地底最深处,别说跟任何人吐露,就连她自己,也不愿回想。
她倔强地咬牙。「我不想说。」
「没关系,那就不要说。」他低语,声嗓很温柔很温柔,几乎逼出她的泪,他摸黑安慰地拍拍她的手。「我去找手电筒。」
语落,他摸索地起身,才刚迈开步履,她忽地扬嗓。
「不要走。」
她声音很轻很细,几不可闻。
但他听见了,凝住身子。
「那天……我上课到很晚,回家的路上,他们突然出现,掳走了我,我表舅跟表舅妈刚好开车经过,看见了,就在后面追。他们在我眼前蒙上黑布,我什么也看不见……」
他坐回原处,静静地听她说。
「表舅跟表舅妈半路翻车,他们知道祸闯大了,很紧张,带我往山上逃,找到一间废弃的小屋躲起来。他们担心闹出人命,警方会追过来,也不敢要求赎金了,那天晚上,我一直听他们商量着该怎么办,其中有个人建议把我卖到东南亚——」
「什么?!」杜非震惊。「他们打算卖掉你?」
「对,他们是那样说的。」她语音沙哑,全身颤栗。「我听他们说,有那种人口贩子专门把年轻的女孩子卖到东南亚,还说凭我这样的姿色应该可以卖不少钱……」
该死!该死!
杜非磨牙,肌肉紧绷。那时候他应该对那三个绑架犯下手更狠的,他该打得他们找不着牙,这辈子活在无尽的后悔中!
「我还记得,那天晚上也是下着雨,我整夜听着雨声,完全睡不着,就这么睁眼到天亮……」
别说了!他很想阻止她,实在不忍听下去,但不行,她必须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