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妍玉知道,比起自己,这个小男孩遭遇的才是真切的丧亲之痛,他幼小的心灵也不知烙下了多少伤,却还记得安慰姊姊。
是个好孩子啊!
她感动地摸了摸朱相宇的脸。“好,姊姊就等你长大了孝敬我,嗯?”
“嗯!”小男孩用力点头,星眸闪亮,彷佛因姊姊交付这样的重担,感觉自己一下子高大起来了。
朱妍玉还想说些什么,忽然一个兵丁走过来,指了她和另一个年纪相仿的少女,吆喝着要她们去河边提水烧饭。这荒郊野外的,那兵丁也不怕她们两个弱女子起意逃走,为了方便提水,替她们解开了绳索。
当然朱妍玉也没想逃,逃了以后弟弟该怎么办呢?她可舍不得丢下他一个孤苦无依。
她认命地提起空木桶往河边走,另一个少女也施施然地起身,只是两人刚走进树林,那兵丁便匆匆从后头赶上来。
“兵哥哥!”另一个少女见他来了,心下了然,眼眸讽刺一闪,唇角却是盈笑。“您也真够坏的,小女子这一身细皮嫩肉,您也不怜惜几分,还让人家去提水!您瞧瞧,我这手都发红了。”
“哎唷,我的余二姑娘,我瞧瞧,还真的红了呢!快放下桶子,哥哥给你揉揉手。”
“人家这里疼,这里也疼。”余二姑娘甜腻腻地撒娇。
“好、好,哥哥给亲亲揉揉就不疼了,嗯?”
“讨厌!”
两人肆意调笑,当朱妍玉不存在似的,她也很识相地加快了脚步,拉开与两人之间的距离。
那位余二姑娘闺名秀雅,正是前阵子遭到兵丁强暴的两名受害者之一。她是吏部余尚书的千金,在大齐的国都丽京也算是排得上名号的名门贵女,因自恃才貌兼备,颇有几分傲气,寻常世家子弟都不放在眼里,年逾十七尚未订亲,不承想如今竟堕落至此。
女人失了名节都会这般性情大变吗?
朱妍玉怅然感叹,来到河边将木桶装了八分满后,费劲地提着往回走,而余秀雅和那好色的兵大哥方才一面玩闹着走过来,亲嘴搂腰,放荡恣意。
余秀雅一转头,和朱妍玉视线相交,脸色微变。
两人的父亲皆在朝为官,在京城贵女的社交圈也曾碰见过几次,因双方都是貌美如花的人物,经常被拿来相互比较,再加上传言余秀雅对与朱妍玉订亲的内阁大学士宋祈的嫡幼孙宋殊华有意,两人见面更是势如水火,一触即发。
同是天涯沦落人,朱妍玉对余秀雅只有不忍与同情,但余秀雅似乎并不作如是想,面对朱妍玉时总带着若有似无的敌意。
朱妍玉不欲与她相争,身形一闪,特意绕开了路,这一绕她就有些迷了路,经过一棵参天大树时,忽地听见另一头传来模糊的说话声,似是提到弟弟的名字。
她心神一凛,放轻了步履,悄悄躲在树后。
“……你说要将他卖给那王大富?”一道粗糙的男声问道。
“是啊,等明儿进了边城后,我就去找他。”这听来略带几分文雅的嗓音正是属于那个姓林的头头,也就是相宇口中的林大哥。
“难怪你这一路上对那小鬼另眼相待,我还以为你良心发现了呢!”
“良心啥玩意,掏出来能值几两重?”
两个男人淫秽地笑了一阵。
“不过话说回来,那小鬼是长得俊,这一路又被你养得脸色红润,连我看了都心痒痒的,听说王大富最爱这种年纪的男童,家里养了好几个,可那姿色哪及得上京城来的娇公子?你这回可赚发了!”
“咱们是好兄弟,有我一份自然也有你一份!”
朱妍玉听得浑身颤抖。原来这两个兵丁竟打着将弟弟卖进大户人家为脔童的主意,太可恶了!
“对了,那小鬼不是还有个姊姊吗?你不怕她找你拚命?”
“她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姓林的冷哼。“这回她们这群女奴是要送进铁甲营的。”
“铁甲营?哪个铁甲营?”
“还能有哪个?咱们大齐这北境可只有一个大都督坐镇。”
“你是说……军神?!”
军神?
朱妍玉飞快地搜寻原主的记忆。大齐的开国太祖皇帝原是以亲王镇藩的,但之后的成祖皇帝因是以藩王身分夺嫡,登基后怕后代仿效,决定撤藩,之后数十年大齐都是以名将镇守边境。
这一代受封为北境提督的大将军傅云生,正是如今大齐最勇猛的名将,号称是不败的“军神”,他麾下领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