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后,族长夫妇与长老们全转往老四爷爷的居落一探究竟,连大寨里唯一的大夫也被迅速请来。
老大夫已届古稀之年,医术虽高,然凡事崇尚慢行,号脉号得着实久些,久到老四爷爷受不住痒,不管不顾抽回手臂抓挠,挠得肤上都见血痕。
老四爷爷开口欲骂,无奈竟连鼻腔、唇舌和喉头都生了红疹,稍稍咳嗽就把疹子弄破,疼得他连换气都要掉泪,这又痛又痒地折腾下来,有气也快耗到没气。
两个时辰后,老人家半咽半吐、勉强灌下大半碗老大夫开出的加味安神麻沸汤,终能睡下了,族长与义子在大宅高高角楼上有一场密谈:“老大夫的麻沸汤治标不治本,你四爷爷一醒转,又得痒得翻来滚去。”
族长表情严正,语气倒透了点玄机,似……有那么一点点幸灾乐祸?
“嗯。”表情同样严正的义子颔首表示明白,深幽目光若有所思瞥了眼昨日“案发”的那个小所在,昨儿个,他的新妇被义妹拖着上角楼寻他,听到老四爷爷冲着他醉酒胡骂,后来义妹半哄半拉地将老人家带走,他的媳妇儿从头至尾静静看着不出半声,只在义妹扶着老人家跨下第一阶石梯时,因见他们老少脚步皆不稳,才趋近帮忙扶了一扶……仅那么短短刹那,她甚至没将老人扶实了。
倘不是他嗅觉灵敏,闻到夜风中乍现的一股极淡之香,亦不觉有异。
高手!
他根本没瞧清她的手法。
一开始也是庆疑罢了,直到今曰四爷爷真有吠况,他才能进一步新定。
至于她因何憎起四爷爷?
当这个疑惑在心田炸开,答案随即呼之欲出,是在为他出气吧?
竟是为他,把老人家狠狠记恨上了!
见四爷爷如此惨状,他胸中……竟十二万分不应该地生出一抹甜甜滋味。
任凭角隅碉楼上的风来回刮扬,喉中、心中仍漾开丝丝的甜。
族长见他一脸古怪,似也有些了然,打趣般哼笑:“老大夫说是毒,而解铃还须系铃人,不知毒方与毒胆,若要解毒就得花上大把功夫,事倍功半啊。当然,解是能解,只是拖到解药配制出来,你老四爷爷不死也半条命。”
低笑了声。“你那来路不明的媳妇儿只怕来头不小,一入大寨就闹事,还闹得这般隐晦低调。”
……来路不明吗?
他忆起初初拾到她时,她胡乱呢喃的那些话。
江湖混迹,当颗“隐棋”当了那么多年,凭她透露的事推敲她的来路,并非难事,但弄个水落石出又如何?她与过往已两清了不是?
她还说,谁待她好,她嫁谁。
她想过的是平凡日子,而他,亦然。
所以毁她清白,先下手为强,他一直理直气壮。
“如何?被人护着、疼着的感觉,还行吧?”孟氏族长眯得眼尾纹路尽现。
“……”无语,只见一双大耳浸过染料般赭红。
族长拍拍义子肩膀,一向正派的眉眼刷过邪恶的光,很语重心长地叹气:“出过气、痛快了,也该收手喽,总不能真把老人家弄死、弄废了,反正是谁家的媳妇儿谁搞定,事就交给你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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