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相依为命,自然是情同父子了。”
她这番话说来理所当然,无名怔怔地听着,心下却是怅然。
眼下我虽是你师父,但将来总有一日我会是你的臣子,君臣之间,哪能以父子相称?
你的体内流着那个人的血,本质上,你们两个是一样的。
严师如父吗?无名苦笑。
不,他无严父亦无慈母,他不过是一个弃子而已,一个弃子。
他暗暗深吸口气,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你不相信我吧?”
“咦?”她错愕。
“来历成谜,行踪不定,在始面前来去如风,对我这个人,你必定有所疑虑。”他撇撇唇,嘴角喷着自嘲。
她凝睇他。为何她会觉得他话里隐含着不奔求她信任的味道?令她的心莫名地有些疼。
“我承认自己是疑心过,不过……”
“不过怎样?”
“对你纵然有所怀疑,但那天之后,我觉得自己似乎可以信任你了。”
“哪天?”
他激动地拥抱她,要她闭眼莫看的那天,他为了她凌厉地杀上城墙,昂然取下敌军将领首级的那天。
他,为她而战的那天。
那天之后,她的心仿佛有所触动,引发了某种微妙的变化。她正在转变,虽然连她自己也不甚明白原因何在。
但想必,与他有关……
“娘、娘!你在哪儿?娘!”一道幼嫩的啼嗓隐约地传来,忽高忽低,打断两人的对话。
是谁?真雅蓦地凛神,侧耳倾听。
“娘,孩儿好痛,好痛……”啼哭声不止。
无名也听见了,左顾右盼,两人此刻正走在一片树林里,据农家所云,穿过这片林子,就能见到白云城门了。
“这声音是哪儿来的?”真雅问。
“听着像是林外传来的,我们快走吧。”
“嗯。”
两人快步走出树林,果然那阵啼哭声愈来愈近,拂过最后一片草叶,来到林外,霎时豁然开朗,天色亦明亮许多。
真雅顺着哭声望去,果见一个约莫四、五岁的男孩趴在雪地上哀哀痛哭。她急忙走过去,扶起他。
“孩子,你怎么了?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你爹娘呢?”
“娘,是娇吗?”孩子紧紧拽住她,如同溺水的人抓住浮木,呸咽啜泣。“好痛,娘,孩儿好痛……”
怎么会痛?哪里受伤了吗?
真雅检视他全身上下,天气寒冷,他身上只穿着一件破袄,根本挡不了多少寒气,衣衫破旧不说,全身也脏兮兮的,面颊污秽,瘦削见骨。
“咳咳、咳咳咳!”男孩忽然一阵猛咳,呕出一滩血,染红真雅胸前衣襟。
她大惊,一时失神,无名忙接手抱过孩子。
“你离他远点,怕是染上疫病了。”
是疫病吗?真雅征忡。
“还有,你瞧他的眼,似乎己经失明了。”
双眼失明了?真雅惊愕地往男孩脸庞望去,他眼眸紧闭,眼周有明显的灼伤。“是被大火熏伤的吗?”
“看来像是。”无名低头,试图检视男孩的伤势,他却忽地挣扎起来。“娘!我要娘,坏人,你放开我!我要娘……咳咳、咳咳、娘……”他朝真雅的方向无助地仲手。
听他一面呕心沥血似地剧烈咳嗽,一面悲伤地哭喊着要娘,真雅心口一阵揪拧,仲展藕臂。“让我抱他吧!”
“可是……”无名犹豫。
真雅坚持,将孩童揽回怀里,轻轻拍抚他颤抖的背脊。“孩子,你别哭了,我们带你回家找你娘,好吗?别哭了。”
无名在一旁看她诱哄孩子,神态温柔,有些发怔,又有几分无奈。
她也不想想,这孩子恐怕身染疫病,一时慈悲,万一让自己也跟着染恙怎么办。
不过,她就是这样的人吧。记得自己与她初次相遇,故意扮作一个身染重病的浪人,她对他的肆意接近亦无一丝恐惧,即便众人反对,仍坚持留他在军营里养病。
立志成王的人,是杳就该有此等爱民如子的胸怀?
无名怅惘,思绪迷离。
白云城内,满目疮疾。
原本是个热闹的商城,经过齐越军占领、希林军攻城,如今是一片苍凉,屋宇塌了、市集散了,街上来往的是一群群流离失所的难民,多半带着伤病,处处可闻哀号啼泣。
这便是战争,不论胜负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