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门外的老人,他没有父亲高大,却比父亲多了一种文气,他没有父亲那样的霸气,眼中却有一股坚定不移的力量,令人折服。
他跟父亲是完全不同的人。
母亲爱上的人,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哥舒翎走进来,上官齐跟在他身后。明月珰注意到他走路的时候,右腿仿佛有点瘸。
“这是你父亲留给我的。”哥舒翎的后背像是长了眼睛,知道她的目光落在他的右腿上,道,“飞月银梭的威力令我至今难以忘怀——很想再看它一眼,你带来了吗?”
“没有。”
哥舒翎有些锋利的眼神慢慢变得柔和,“你愿意为唱儿放弃过去的一切吗?”
明月珰没有回答,只望着哥舒唱,微微一笑。这一笑,有着朝阳也不可及的温暖光辉。
哥舒唱的手与她的握在一起,全身的力量与心情,仿佛可以通过手臂贯通到彼此身上,他感受到她光辉凛冽的心情,整个人也不由得一震。
自从父亲进来,他就不敢正视父亲的威严的目光,因为他知道自己违背了父亲一直以来的教导和期望,然而她的心情影响了他的,他抬起头来,目光一点一点对上父亲的。
父子两人的目光相交在一起。
十数年的岁月在这对视中哗啦啦重新流淌了一遍,他拥有的第一个记忆,就是父亲凯旋归来,母亲带他到城门外迎接父亲的情形。那个时候父亲的马在最前面,后面是威严的、肃整的、长得看不到边的军队,兵革之气肃杀极了,令小小的他心灵震撼。
父亲,你是我心目中最伟大的英雄,我一直追着你的背影,渴望自己可以成为第二个哥舒翎……很遗憾,我没有追上你。
哥舒翎的目光威严极了,“哥舒唱,你知道错吗?”
“知错。”哥舒唱答,眸子望向父亲,一眨不眨,“——但不后悔。”
哥舒翎凝视他半晌,许久,收回了目光,道:“我已呈上奏折,说明明月珰是我派入大晏的内应——此次随征的,大半是我当年的旧部,我这样说,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幸亏阿齐及早把你们的事告诉了我,这事才没有酿成大的事端,明天你们好好进宫谢宴吧。”
说罢,他站了起来,经过明月珰身边时,问:“你的母亲,还好吗?”
“她已经不在了。”明月珰道。
哥舒翎已走到门边的身子一震,僵了片刻,低声道:“不在了吗……她比我还小三岁……”
明月珰怔怔地看着他远去,这一刻,他的背影好像矮了几分,看上去不再是不怒自威的护国将军,而只是一个平凡的老人。
“唱,我做错了吗?”
“什么?”
“我是不是应该把那一箱子衣服带来,而不是烧掉?”
“既然是你母亲留下的吩咐,自然有她的道理。”
“是……那是母亲的骄傲,既然已经分开,再多的爱和思念都是一个人的事。”明月珰靠在他怀里,声音低低的,“可是我现在有些后悔,如果带来,你父亲会知道,在这个世上,有人在他身上倾注了一生的时间。”
她的声音有掩不住的低沉,哥舒唱拥住她,“开心些,好吗?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没有想到父亲会这样帮我……珰珰,我们应该高兴。”
“因为你做到了他曾经没有做到的事吧。”明月珰幽幽地叹息,“这世上,碰上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已经很难,彼此喜欢而又能在一起,更是难上加难。唱,我忽然觉得,我们真不容易。”
“是。”哥舒唱将她拥得紧一些,“我们的苦已经吃完,再也不会有了。一切都会好起来,明天,我就请旨完婚。”
“那个什么公主呢?你不是要娶她吗?”
哥舒唱笑,“你让我娶吗?”
明月珰眼睛一眯,“意思是说,如果我让,你就何乐而不为?”
“岂敢岂敢……”
笑声从书房里飘出来,从外面经过的老路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少将军,很久没有听到他这样笑过了呢。
五月十九。
明月珰跟着哥舒唱从南华门进来,经过泽馨殿、乾西殿、承德殿,以及长长的游廊和花团锦簇的御花园,一路上惊叹不已,轻声和哥舒唱道:“难道哈路总说大晏富丽繁华,这皇宫大得让人迷路。”
哥舒唱低笑。
两人跟着带路的小太监来到昌武殿。
殿中已经到了不少大臣,见哥舒唱进来,都纷纷上前打招呼,哥舒唱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