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看上去越来越小。
夜晚如此寒冷,而她只穿单衣。
她的手臂刚刚脱臼。
还承受了他的分筋错骨手。
哑穴被封,她甚至不能出声求救。
一个个念头涌上心头,绳子上升的速度一分分下降。
星光已然照在头顶,他想起她的琵琶和歌声。
不管怎么样……她毕竟只是个女孩子……
而他的敌人,是明月苍。
是月氏。
不是这样一个弹着琵琶唱着情歌的女孩子。
绳子上升的去势止住了,他反着旋身,绳子一圈圈自腰间松开,身子落下去。
洞底的明月珰悄然地站住,看着他旋着身子下来,如同天神降临。
他的足尖轻轻点地,落在她面前。
向她伸出手。
只穿单衣的她看上去纤瘦单薄,目光却异常明亮。
“我带你出去。”哥舒唱道,“作为报答,你必须带我找到莫行南。否则,我会杀了你。”
她没有去握他的手,直接上前,轻轻地、不容置疑地抱住了他的脖子。
整个人靠在他胸前。
他的胸膛这样宽阔,仿佛自成天地。
借着旋转的力道,绳子一圈圈缚在两人身上,两人贴得那么紧,就好像是一个人。
星光隐隐洒下来,满头都是璀璨的星子。
她微微闭着眼,头搁在他的肩上,感觉到星光洒满全身。
自洞底到洞顶,五丈高的距离,时光这样缓慢又这样迅疾,心神恍惚,又莫名坚定。
星光照耀她飞天。
身子轻轻一顿,落地。
哥舒唱解开她的哑穴,“莫行南到底在哪里?”
“他不在这里。”
哥舒唱眼中寒光一闪。
“哥哥根本没有把他带过来,他半路自己逃了。”她说着,忽然一笑,“对不起啦,让你白跑一趟。”
哥舒唱看着她,衡量她的话里有几成可信。
“不相信的话,我每个屋子都带你看一遍吧。”她说着,往前面的屋子去,大大方方地把一间间房门推开,“喏,你看。”
里面空无一人。
她继续带着他往前走,路上碰到下人,向她躬身行礼,她仰首走过。
偌大的将军府,绝大部分的屋子是空着的。
“我本来有六个哥哥,都死了。”她很轻松很随意地说,“他们都是战死的……打仗除了死人,一点用途也没有。”
“你错了,他们是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大多数人的平安。”哥舒唱道,“死在沙场的战士,都是英雄。”
“是吗?”她笑,“我却觉得他们很傻。”回过头来,碧绿眼眸看着他,“你也是傻子之一。”
不等他回答,她道:“这是我母亲的屋子,她怕冷,屋子很暖和,要不要进去暖和一下?”
大漠的夜晚的确十分寒冷,两人在冷夜里走过了大半个将军府,哥舒唱还好,但看得出明月珰已经抵不住了,他点点头。
隐约有种感觉,自己一直被这个女孩子牵着鼻子走。没有找到莫行南,甚至不能肯定莫行南在不在这里,他要么独自找下去,要么赶快在明月苍发觉他之前离开,可是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跟着她迈进屋子。
屋子果然暖和,热气扑面而来。
明月珰让下人们退开,自己倒了两杯热茶,递一杯到他面前。
“你母亲?”
“死了。”她说得仍旧轻松随意。
真不知道这世上有什么东西是她在意的。
她忽然抬头看他,“想知道我母亲的故事吗?”
“我没有兴趣。”
“哎,那就算了。”她去衣橱里找出一件外衣穿上,看了看哥舒唱,道,“帮我把那个箱子搬下来好吗?”
那是橱柜顶上的一只木箱,哥舒唱搬下来,明月珰打开来。
一箱子的汉人男子衣衫,里衣,单衣,夹衣,外袍,袄,鞋,袜,应有尽有。
明月珰找出一件外袍,扔给他,手指抚过这些针线,忽然叹了口气,“母亲,我打开它,你不会生气吧?我没有照你说的烧掉它……怎么能烧掉?这是你一辈子的心血……”
她的声音低低的,目光迷离如梦,灯光照着她的雪肤碧眸,艳丽中别有一股凄清。
凄艳。
这是哥舒唱第一次看到她忧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