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大红的衣衫,明月珰双眼紧闭,面若桃花。
哪知巡逻士兵一看见明月珰的脸,连问也不问,嘀咕一句便走开。
待他们走远,向导翻译道:“他们说‘你家小姐又醉了吗?’”
看来这位明月小姐白日大醉在临都城是件极平常不过的事,没想到明月苍有这样的妹妹。
哥舒唱这么想着,忽见明月珰原本闭着的眼睛睁开来,还对他眨眨眼。
哥舒唱一怔,沉声问:“为什么装晕?”
明月珰眨眨眼。
哥舒唱解了她的哑穴。
“呼。”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嫣然笑道,“反正就算跟他们打眼色也没有用,那几个小兵在哥舒将军眼里算什么呢?再说,我要敢乱给他们打眼色,最终惹恼了你,吃亏的还是我自己吧?反正已经落进了你手里,当然要听话一点……要是你能让我动,我会更加听话的。”
哥舒唱望着她,目光沉沉,“你知道我?”
“嗯,哥哥跟我说过你。”
“那你也应该知道我父亲的事。”
“嗯,你父亲杀了我父亲。”
她说话的口气轻松极了,杀父之仇,甚至不比一杯酒更能提起她的兴趣。
她什么都知道,却什么也不关心。哥舒唱明白了这一点,微微惊讶,伸手解了她身上的穴道。
她终于可以活动自如,伸了伸腰腿,挥了挥胳膊,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旋身在一张毡垫上坐下,托着下巴,道:“想知道什么,你问吧。”
这所民宅大概废弃已久,屋内布满灰尘,那张毡垫已经脏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她的姿态却十分娴雅,就在自己房里绣床上一样自在,腿极纤长,身姿曼妙。
哥舒唱在她对面坐下,“你可知道你的哥哥带回来一个汉人?”
“唔,莫行南。”
哥舒唱挑了挑眉,“那么,你知道我的目的了吧?”
明月珰很听话地点点头,“明白。”说着,解下腰上的璎珞,交给哥舒唱,“你把这个拿去给我哥哥看,他自然明白你的意思。呵,我想他一定很吃惊,绝对想不到晏军主帅居然一个人跑到临都来了呢!”
向导找了个路人,许了点银子让他将璎珞带去明月将军府。
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明月苍的反应。
民宅里明月珰悠闲得很,仿佛一点儿也不为自己被挟持的事实着急,她问:“你施的是什么法术?为什么我突然不能动也不能说话?”
“那是中原的武术。”
“这也是武术?”明月珰讶然,“武术不是刀剑拳脚吗?”
“这是点穴术,属于武术的一种。人身有三百六十处穴位,点中相应的位置,可以令人不能弹,不能开口,也可以让人晕倒,让人大笑。点中死穴,则令人死亡。”
说着哥舒唱自己怔了怔,他为何要跟敌人的妹妹讲这些?也许是明月珰漫无目的的悠闲感染了他,在这语言不通的异域,他孤身而来,整个人紧绷成一把剑,绷得太紧了,自己也隐约感到疲惫。
“中原可真是奇妙的地方。”明月珰笑着说,“我听说中原有个地方叫做姑苏,那是最美丽的一座城,你去过姑苏吗?”
“那是我的故乡。”他的声音有些低沉。
明月珰从里面感觉到一丝惆怅,追问:“怎么?那儿不好?”
“那里很好……我只有在祭祖的时候去过几次。”
“哦,你的父亲是大官,你们一家应该都在帝都。”
“嗯。”
“所以,你有时会想念姑苏,是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俯过身来,碧绿眼眸直视他的瞳孔,那绿就像初春时候的水草,一望无际,哥舒唱忽然一怔,说不出话来。
“我很想去姑苏。”明月珰说,“有人告诉我,姑苏的风是香的,有花的香、树叶的香、布料的香、流水的香、细尘的香;也是甜的,桂花酿的甜、酸梅汤的甜、汤圆的甜;还是软的,风中有软软的曲调,软软的歌喉,姑娘软软的手会伸进水里,采撷鲜菱。小伙子水性好,钻到水里,半天冒出头,拎一尾鲜活乱蹦的鲤鱼,中午,便有清蒸鲤鱼上桌……”
她的声音有低低的沙哑,像她的歌声一样有浓茶的涩感,然而听上去却又特别舒服,就好像那一口茶之后的回甘。
哥舒唱在她的声音里默然半晌,道:“告诉你这些的人,一定是个姑苏人。”
“嗯。”她莞尔一笑,雪肤红唇,美艳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