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认为,人与狠有共同的根性。一样的贪婪、一样的狡诈多谋、一样的残酷狠利,和一样的喜争好斗。
原先只像看一出好戏,不是他杀她,就是她杀他,败的就是弱者,她有机会将一个大汉子刺死,最後却是松手。
临危心软最要不得,拿自己性命开玩笑,是蠢,蠢得无以复加,蠢得教他心生好奇,想去知道她有什麽地方不同了。
连日来一人一兽相处,她总将它当成生人看待,爱对著他自言自语,倾尽心中恼事。
她说著,叙述家境的富裕、父亲在事业上的倚赖,和她那些个姨娘以及流有一半相同血缘的兄弟……许许多多,他静静听取,做一个称职的倾听者,进而了解,自己与她的雷同。
是她的才能让她危机四伏,不知不觉中成为有心者欲除之而後快的对象;之於他,亦是如此。
那一夜,荒野雪原上遭雕族埋伏,对方群起攻击,由天际飞扑,以他灵能也可安然退出,若不是那暗伏在雪地、伺机而动的扑杀,他不会受伤挂彩。
那是群结的狼,被某种力量控制,目中失去白主性的光彩,红丝尽布。
是谁拥有这样的灵能?
被他逐出长白山地的天雕再次出现,事发前,狼族为何无一察觉?
最最教他震怒的一点,是狼与天雕的联合,此两者天生敌对,如令为取他一条性命,狼族中的有心者竟无视尊严,与敌人做了交易吗?
处处陷阱,尔虞我诈,人性如此,狼性亦是。
他不回族里疗伤,而是匿在白己几百年来的洞穴。他的外伤大半是让那个小姑娘照料好的,夜里,她伏在他背脊上睡去,却不觉人的精气教外力吸引,每日丝丝缕缕地蚕食,化入体内为他护住丹元,助他疗伤,直到今日,总算恢复旧观。
「三哥,你倒是说话呀。」她唤回他的思绪。
好半晌,他终於开口,「你走吧,时机一到,我自然会回族中。」
「可是、可是……下个月圆之夜,狼父要当著大家的面宣布下一任的狼王,这是族里的大事,你定要回来,你不可以不回来……十三要你回来啦。」说她天真不解世事又全然不是,隐约地,也感觉众位哥哥之间暗潮汹涌。
他淡哼了一声,平静地道:「那是大哥的事,他是长子,只要他在,宣布新狼王时,场面就不会尴尬了,我在不在场没什麽差别。」往後新王确立,他便可由夹缝中出脱,一切的羁绊都会远去。
十三急了,不分轻重,搁在心底的话冲口而出,「咱们狼族向来是贤能者担当狼王,不兴人类君王以长子为继承的那套,狼父喜欢你、大家都喜欢你,我就认定三哥一个是下一任狼王,谁都不能取代,若大哥和二哥不服气,我就——」
「十三!」他突地喝阻,侧过的半边轮廓刚硬森沉,「我的事你别管。」是因她单纯,没有利害关系,自己才能与这个小么妹维持些许手足情义,若她亦陷下,就什么都没有了。「方才的话不许再提,你管好自己便可!」声音是飞坠的冰霜,严厉冷酷。「回去!别再试合我的领域。」
如此而为亦是替她著想,可十三怎能明了?!她怔了征,首回见三哥待自己这般无情,心中难过,性子被激而起来。
「我、我……走就走!下回请我来,你瞧我来不来?!哼!」话刚落,一阵轻烟,可人的身影已然消失。
他不要狼族王位,旁者硬加在他身上,到头只有失望。
但,这并非表示他不在乎狼族的存亡兴衰,若有不肖者与外敌力量勾结,污辱狼族尊严、危及命脉,他亦无法袖手旁观。
两道浓利的眉蹙了又放,掬起一泓清泉泼洒面容,修长有力的十指顺势将黑发往後爬梳,那青蓝光辉的眼瞳透过蒸蒸烟雾,投往天际白云——
那是他的向往,一个真实又虚无的梦,在云雨间幻化飞腾、在广漠野原上凌奔、在无相时空里穿梭来去,成就一个最不羁的生命。
然後,一张稚气未脱、双眸中却时现成熟神采的脸庞浮上脑海……
那个与他相同处境的女孩儿,或者是两个的心思有了互通的体会,他对她,衍生出一股难以解释的情怀,教他在吸取她的生气疗治元处时,竟隐约感到……歉疚。
歉疚?!他不禁失笑,怀疑自己有否错觉。
或者,他该问她愿望。她助他复原,有功劳亦有苦劳,赏她点儿东西,牵扯或许就淡了。那些自诩清高的精怪不都如此?!搞些报恩债情的名目,以全修行之道。他嘴角展露嘲讽,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