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初染,华灯甫上,汴州城里在介边瓦子旁的东大街上,全是声色之地,不管是妓馆、酒楼或舞坊,样样俱全,旗帜遮天飞扬。
“君六少,往这儿走,这艳花楼可是汴州城里首屈一指的销魂窝,里头的姑娘个个貌若天仙,酥胸柳腰丰臀……哎呀,好得说不完,得要见过的人才知晓,你说是不?”
华家纸厂的当家主子热情地带着初到汴州的君残六到声色之地开眼界,大手轻轻地搭上他的肩,然而一见着他冰冷的黑眸,又赶紧退到一旁,偷偷拭去悄悄滑落的冷汗。
唉,这君六少的性子可真是不热切哪……不知道和他脸上的眼罩有没有关系。
“华老爷,里头请,今儿个正有好戏上场呢!就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致玩玩。”里头打扮得仿若孔雀开屏的老鸨一踏出门槛,便拉扯着他,笑得夸张而逗趣。
“哦,就不知道是怎样的玩法?”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老鸨笑得花枝乱颤,眼尖地发现他身旁的两名公子。“哎呀,这两位是华老爷的……”
“算是世侄。”他赶忙解释。
“是这样?”老鸨不以为意地挑眉笑得随和又亲切。“哦,真是两位俊俏的公子……就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君残六似笑非笑地睇她一眼。“夜蒲,我可是头一回听见有人夸我俊俏呢!你说,我是不是听错了?”
他轻抚右脸颊上触目惊心的伤疤,手直探上戴着眼罩的右眼……
“六少,你没听错,就同我听的一模一样。”随侍夜蒲恭敬地道。
“那就怪了,瞎了眼的是我,怎么她的眼没瞎,也能睁眼说瞎话?”他冷晒道。
“呃……”夜蒲愣了愣,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老冤家,你就喊他一声君六少,他甫到汴州,我是带他来开开眼界的,你方才不是说了有好玩的,先带咱们进去瞧瞧。”察觉到气氛僵凝,华老爷赶忙打圆场。
“说得也是,瞧我居然把这件事给忘了。”老鸨随即命一干花娘将他们带到后头的楼台。“今儿个有个小姑娘要卖身,我打算让众位老爷开价为她开苞……时间也差不多了。”
在老鸨的安排下,华老爷和君残六一行人被带到楼台前落座。
君残六微挑起眉,睇着前方的红帘。
只见老鸨绕到红帘前,一把拉下红帘,后头是一个看似尚未成年的小姑娘,她那双黑白分明、极力隐藏恐惧的大眼带着几分傲气,不断地溜啊转的,仿若正在等待机会逃走。
“各位大爷,这位小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常老爷的掌上明珠!”老鸨在楼台上大声喊着。
“这是怎么着?”君残六低声问道。
“常老爷在汴州城里富甲一方,是以版画起家,但是为人却阴险狡诈,勾结官府,强刮民脂民膏,惹得汴州城里的人只要听到常老爷的名号便气得咬牙切齿。”华老爷小声地解释。
“既是如此,她又怎么会沦落至此?”虽说他只剩一只眼能瞧东西,但可是将她的容貌瞧得一清二楚。
虽然稍嫌稚嫩了些,但依她的轮廓,再过几年定会出落得相当迷人,尤其是她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仿若会勾人心魂,又带着富贵人家特有的据傲,尽管身子颤抖得厉害,却不讨饶,直教他不得不佩服。
“那是因为常老爷的事教朝廷给知道了,所以被抄了家,就不知道这小姑娘是怎么流落到这儿来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常老爷的千金……不过,不管是真是假,相信在场的人定都相当感兴趣。”
“怎么说?”他直瞅着台上小姑娘的那双大眼。
确实是很美的一双眼……倘若没有受伤,他的双眼也该和她一般吧……
“那是因为在场的人几乎都吃过常老爷的闷亏,就算这小姑娘不是常老爷的千金也无妨,只要糟蹋了她,他们就算是出了一口怨气,所以……老鸨可是聪明得紧呢!”
君残六不以为意地挑起浓眉,眼里瞧见的不是在楼台上说得口沫横飞的老鸨,而是在一旁的小姑娘。
好个倔强的富家千金,尽管楼台下的叫价声震耳欲聋,她却只是紧抿着唇,大眼依旧不安分地四处打量,仿若只要给她一点机会,她便会想办法逃离这里。
哼,她逃得了吗?
打方才踏进艳花楼,从前院走到这儿,便见着时时有人在渡廊上守着,戒备之森严,岂是她逃得了的?
不愧为富家千金,想法单纯得教人一眼便能看透……
“五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