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陈看着枯的眼眸，星空在她眼里变得扁平，像是一个个漩涡。

“我们不是戏本的人物，我们还有很长的未来。”他这样说。

“嗯，我知道的……只是我喜欢把自己想象成故事里的人。”枯低下头，不再仰望星空，她看着裙摆间时不时冒尖的靴子，轻声说：“如果我是故事里的人，那么哪怕勇者打败了要毁灭世界的魔王，最后依旧会归于平淡的吧……归于平淡就是对于故事与角色最终的消亡啊。”

朝神不太明白枯的意思，于是便问：“如果一切都是注定的，平淡的消亡，不好吗？”

看着枯低头不言语的模样，不知怎的朝神的素手便伸到枯神的头上，轻轻揉弄着。

“在万千个生命的终点中，如果要寻出一个最好的，那一定是在归于平淡中消亡了吧。”朝神道。“如果我已经注定了那样的结局，一定是会欣然接受的。枯，一切‘开始’过的终会结束呀，没有什么不会结束，包括我们万年的生命和天上浩瀚的星海。那些俗世的争斗我不喜参与，如果我是剧本里的人，我希望是故事里活到归于平淡的那个。”

现实中的乌云散了，朦胧的月华穿过雀织出淡白的云雾层，撒下此间，长生墓一片清明。

“嗯。”枯点头。“只是相比于盘古，女娲，黄帝，伏羲那样厉害的人神，我的一生都太平凡了，如果人生真的是故事的话，那我或许只能找一个轰轰烈烈的节点作为坟墓，这样才能显得稍稍不平凡一点。”

墨陈心中忽然升起不详的预感：“枯，你是不是瞒着我们什么？”

此时枯的眼中似乎被染上了星海月华的颜色，墨陈猜那就是神性完全展现的流露。

枯神遥望着远方，墨陈随着望去，目光直至世界的边缘：“祂要醒了，理之卷预言中，长生墓的起点，亦是终点。”

墨陈心头一紧，但却看不见任何东西，皱眉不解：“什么终点？”

朝神微微思索，像是有了猜想，眉目间的懒散尽数褪去。

枯回头望向墨陈和朝神，语气平静：“很久没有像今晚这么开心过了呢，哪怕是作为神明，以救世的剧目作结，应当算得上轰烈吧。”

祂踏出一步，借由世界的权能展开通道，消失在原地。

……

“发生了什么事？”墨陈问。

“我知道了。”朝神猛地抬头。“是界壁……那天的战斗中，作为界壁的雀灵损伤重大，界壁的作用不仅仅是边界，同样还是对这个世界的［编织］。”

朝神急促道：“现在［编织］世界的锁松开了，其中束缚的……世界本身，将要渐渐苏醒。”

墨陈喃喃：“这个世界本身……”

心中惊雷闪动，他醒悟过来。

“世界本身，就是那位千年前概念恶神的躯壳！”他说。

朝神望着枯原本坐的，现在空荡荡的座位，咬牙切齿地说道：“装什么呢？小命都要丢了，空留一座坟墓，很值得骄傲吗？”

墨陈紧接着问：“你知道祂会在哪里吗？”

朝神烦恼地托着下巴，无奈道：“不清楚，世界那么大，概念恶神可以随意选择一片无人的荒郊重新凝集自己破损的灵魂，枯能透过月光看清长生墓中所有的阴影，但我不能。”

墨陈摇头：“不，不对，既然枯对此事早有预感，在那次战乱之后，在长生墓中的一个月里，祂不可能没有准备。”

“恶神意识苏醒的过程发生在冥冥之间，完全无法插手，祂怎么准备？”

墨陈沉思，回忆所有的线索，将长生墓至今发生过的事情重新梳理，试图从错杂盘根的线团中找到答案。

他忽的想起来工程师刘新说过的话。

——“我们赞颂伟大的枯神大人将我们从生死的边界拯救，今晚要举办最热烈的晚宴，欢快地颂扬枯神的功绩，展现最精心准备的戏剧，为神明献上最虔诚的信仰……”

“为神明献上最虔诚的信仰……”墨陈复述着最后一句。

他缓缓说道：“如果以这份美味的信仰作为诱饵，初醒的恶神是否就能落入提前布置好的圈套里呢？”

这份信仰会集聚在哪里？

墨陈与朝神对视一眼，刹那间，两人都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朝神提起剑，两人迅速离开了新建的戏台，往城心跑去。

周围景象飞速倒退，在常人看来，他们已经是极速，但远远不够。

朝神苦恼说道：“该死，新戏台离城中心远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