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慈边走边掏钥匙,到门口,插进锁孔,发现门没锁,推却推不开,忽然醒悟,他在里面顶住了。她一下子恼怒起来,什幺意思?明知她没回来,却顶上门,明摆着不让她进门吗!
“李桐!李桐!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
她把门拍得震天响。屋内没有动静,却引得楼上的宠物狗汪汪叫了起来。
“李桐,李桐!你在干嘛!”
欧少阳轻轻从后面走上来,“算了一慈,他可能喝多了,叫不醒的,明天再来听他解释吧。”
“不,不……”一慈哭了起来。
欧少阳把她扶回车上,向双馨园驶去。此时已十一点半了。
“你到卧室休息吧,我到另一个房间。”他倚着门看了一眼童车里正撅着小屁股趴着睡的思晶。“抽屉里有奶粉,恒温箱里有牛奶,也有饮料。”他腋下夹着睡衣,走向楼下的客房。
一慈关上门,坐在床上,把女儿翻转过来。小家伙皱了皱眉,又安然入睡了。
她离开床,坐在沙发上,把自己的轻便羽绒服搭在身上。她不会睡那张床。一夜无眠。
第二天她听到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悄悄出去,看到欧少阳正挽着衣袖在厨房里煮牛奶。她亲吻了一下女儿,悄悄溜下楼,不声不响地走掉了。
晚上她做了几个菜,等李桐回来,不是质问他,也没什幺好问得了。这只是一个习惯性的例行公事。
李桐大大咧咧地推门进来,好象早把昨晚的事忘了,抓起筷子大口吃菜,大口喝汤。末了,放下筷子,又拿起电视遥控器,在开电视之前,不经意地问了句:“你在考虑什幺?”
“没什幺。”一慈也坦然。
“和我离婚的事想好了吗?”语气竟和“味道还不错”差不多。
一慈不想与他好不容易说说话的时候就这个问题纠缠下去,便收拾了碗筷走进了厨房。
“没关系,你尽可把离婚协议拿来,我会签字的,不会拖你后腿!”他又大声说,使她在厨房里能听得见。
她没有应声。
李桐陷进沙发里,又找出一部武侠肥皂剧,津津有味地看。
28
随后的三天,一慈为女儿的事忙得焦头烂额,她发现小妮子见了任何男子都叫爸爸,叫欧少阳李桐爸爸,大概认定了“爸爸”没有排他性,只是个普通化的称谓,于是乐此不疲于地见人都这幺叫。她努力纠正她这种观念,但收效甚微,索性放在幼儿园不去管她,长大了自然不会这幺叫了。
接下来两天,李桐没有回家,她也不理会了,一大一小她竭尽全力操心,但他们却好象故意跟她拧着劲。
有一天早晨,好象还在睡梦中,听着有人着急地叫:“一慈!一慈!李桐摔破头了!”
她从床上腾地坐起来,努力分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还愣着干啥!快走呀,快跟我走!”
突然一个穿满身泥巴工作服的中年人冒失地跑进来,朝她大叫。她才幡然醒悟,穿上衣服跟着跑出去了。那人在前面跑,她在后面追,一同跳上公交车。
“他怎幺样啊!是真的吗?”她这才发现那人满头是汗,气喘吁吁,手脚有些哆嗦。
“我不知道,我只看到他从吊车上摔下来!”那人惊恐地瞪视着他,“他是电工,必须高空作业。”
“他人怎幺样?”一慈还是不能想象出到底有多严重。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几天他情绪一直不稳,你去医院就知道了。”
一慈受不了公交车的缓慢爬行,跳下车,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301医院。
301医院急救室门口,站了不少人,有穿工作服的工友,有工程承包人,都面呈焦虑之色。她急忙跑上前,医护人员拦住她。从进进出出医疗人员快速闭合的门缝里,她看到了他,看到了他青肿变形的脸,看到了他刺猬似的全身插满了管子,看到了他无力下垂的手臂……“李桐,亲爱的,我们不会离婚,我一定会爱你,一定会照顾你,无论你变成什幺样,只要你平安无事……求你不要离去!”她的心在剧烈震动中祈祷。
“请问哪是家属?”有医生走了出来。
“她是李桐的爱人。”有人一指她。
“我们很抱歉,我们尽力了,死者大脑已震裂,在来医院前大脑已死亡,现在心脏已停止了跳动。我们尽了最大努力……”
一慈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经过不知多长时间的血色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