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继续问诊吧!”
沈书妤眼里微微苦涩,声音脆弱又无奈,她都快忘了宋梓尧如今也不过弱冠之年,一个心有鸿鹄、却又无可奈何的少年郎罢了,她刚刚不该把自己的期望和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的,恐日后颗粒无收。
趁着大家都恢复了秩序接着看病,宋梓尧目光柔和,轻轻的看向沈书妤,他从她的神情里好似看到了失望,可如今的他初出茅庐、势单力薄,一时之间,确实无法撼动朝堂里乌合之众的地位
暮光渐浓,微风轻吹,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树上“勘察”的鸟儿也随着渐渐暗下的天色,一只只飞回巢穴。
“殿下,我能跟着你吗?”
“你叫什么名字?”
“张衡”
满脸伤痕的少年郎畏手畏脚,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宋梓尧见骨瘦如柴的少年背后除了妹妹,空无一人,顿时明白了这场战争里,或许就只剩下他和他的妹妹,这握紧却又蜷缩着的手指,想必是花了不少勇气。
周围的人看到这一幕,也不惊讶,而是静静的在一旁擦着药膏,若无其事的交代着自己的病症,生怕吓走了这个少年的勇气。
百姓们不知道眼前这位,是否值得少年的信赖,可是他们知道他是当朝大靖的三殿下,若是能跟着他,比起和他们一起流浪或是回去各谋职位,总归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想谋个生计吗?”
少年一时口塞,殿下的意思是,他还可以求别的吗?若是从前的他,他会欣喜若狂的一口答应,可他参过军,经历过战争,他想有朝一日,军中领事都大有可为,不愿有一个将军之位,被平庸浅薄之辈占有。
“殿下,乳儿想跟着您学真本事,有朝一日回禹州,重新建设家乡”
宋梓尧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可又想不起来,看到他一腔热血又满眼热泪,他无法有一点想要拒绝他的心思,欣慰又肯定道:“希望你日后能说到做到”。
少年身后的小女孩见此,也不似方才那般畏惧,露出两只灵动又懵懂的眼睛,小心翼翼的盯着他。
女孩手上模糊的血肉映入宋梓尧眼中,只令他触目惊心,他缓缓蹲下,动作轻柔的查看这她手上的伤势,从袖子里拿出一颗饴糖,剥好送到小女孩儿嘴前。
女孩一双大大的眼睛左看右看,可小女孩却始终无动于衷,这清平的饴糖本是给沈书妤带的,可是眼下,她大概也没了闲情。
女孩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样子,他以为,像她这样的年纪,也应当和那时初进中宫的沈书妤一般,白白嫩嫩,贪吃又活泼,而眼前的小女孩儿满身伤痕,不哭不闹,大大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光亮,害怕的同时又充满戒备。
女孩和年幼时的沈书妤长得有几分相似,想必平时都是家里娇生惯养的主儿,只是一个进了宫,一个去了前线,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满是疏离。
少年注意到了这一幕,接过宋梓尧手中的饴糖,自然的送到自己妹妹嘴里,小女孩感受到饴糖的甜蜜,感受到身上的伤也没有之前痛了,嘴角露出甜甜的微笑,满眼爱意的回应着哥哥。
少年郎冲着小妹会心一笑,女孩看到哥哥笑了,便放下了戒备心,全然不知哥哥笑容里的苦涩。
宋梓尧站起身来,如桃花盛开般的眼眶微微湿润,却没有一丝泪水从眼眶中涌出,他本也不想继续思考下去,可着异于京城的,美好而静谧的夜景,竟无法吸引他的一丝注意力。
沈书妤正在专心配药,这破碎的一幕,却在不经意间钻入了她的眼睛,调皮的晚风把她额间的头发吹得凌乱,她出生武将之家,从小到大看过不少生离死别,可无论见过多少次,她都会眼红。
离开中宫时,随着哥哥四处奔波,去豪州的山途中,平日里与他们同吃同住的朋友,一夜之间化为一堆尸骨,哥哥因此身披铠甲、上阵杀敌,战火持续燃烧了三十天,哥哥被困在敌营整整十日,她差点连哥哥也没了,可恨她使尽浑身解数,终是杯水车薪。
开战时,上到王公贵族、下到黎民百姓,举国上下共患难、共生死,因为大家都清楚,弱的一方,终会被敌人揉泞于脚下。
待大伙都包扎好后,沈书妤眼眸带着一丝伤感,自觉的走向还需医治的病人。
“小姐,你要的温水好了”
沈书妤拧好打湿了的帕子,低头仔细擦着女孩手上被血迹覆盖的伤口,冷静道:“若是疼了,便哭出声来吧”
“锁儿不能哭,阿爹阿娘出门时,嘱咐过锁儿要坚强,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