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顾念白自诩百世轮回已见过世间极恶，却不想人心之恶，毫无底线。

琳琅的记忆在他神识之海中炸裂开来，一幕幕画面接连不断地浮现，他从未有一刻像今天这般觉得感同身受是四字如此痛苦难过。

怪不得……怪不得她分明魂灵纯白，却怨气滔天，如何不怨！

这样的恨要她如何放下……

少年手中的法诀化去，灵力不再浮现，苏宁安在顾念白旁边，早已泣不成声，他一向善良，见着花花草草也不忍下手伤害，琳琅的劫，历的如此之苦，他怎会不为之心疼。

顾念白拉过苏宁安，在他身边设下守护者，手中出现了一截桃木枯枝，这是他的法器，引魂枝。

此乃桃木制成，经他百世淬炼，已至神器之列。

“对不起，琳琅姑娘，我无力阻你作恶，但……我们新认识一下。”

“在下顾念白，至尊天师，劳请姑娘与我一战，你胜，我就此放你离开，你败，我渡你再入轮回，往事前尘，皆忘。”

琳琅不明白，这样做对他究竟有什么好处？

渡了又能如何？

不渡又有甚分别？

罢了，既是如此便打吧。

“……公子决意如此，琳琅，指教便是，来吧。”

“好——”

“好个屁！都给本君停下！”

一道灵音石破天惊，猛然落在此方地界，瞬间化去了顾念白的灵力和琳琅身上的怨气，二人皆是震惊，四下寻着声源。

只见苏宁安身边站着一年岁不大的女子，一身蓝衣，淡雅出尘，青丝盘做古髻，一举一动皆有神曦流转。

她长得极美，言语难以描绘，似神似魔，清冷与妖魅并存，眉眼如画，略带不快。

一张在哪里都顶尖的面容，却叫顾念白觉着好生熟悉，他眼中闪过微光，话语脱口而出。

“忘忧阁主？”

“正是。”

“六合天女宋琳琅，你不该出现在此界，随本君离开，至于你们，你和苏宁安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也跟着本君走。”

“你们二人扰乱了蓝星气运，这里的两位主神皆已身死，此方堕灵渊无人守护，封印破除在即。”

清玗当真毫不顾及将一些隐秘之事随口说出，这些在她看来毫无所谓。

即便早已知晓，又有何用？

她抬臂指向宋琳琅，而后眼波流转掠过顾念白。

少年听她所言，当下也明白了他与苏宁安不在流光大陆的原因。

人为……会是谁，竟想扰乱各界秩序……

“阁主，我和安安可以立即随你走，但琳琅姑娘只有一具白骨，哪里受得虚空挤压。”

“无妨，我自有数。”

“琳琅，六合将亡，你不想回去看看吗？你以天女之身下了诅咒，无论你是否亲自索命，他们也将世世不得善终，何必以此禁锢自己？”

“……可我放下了这些，又能做什么？至亲已离，我再转世，遇到的也不是他们……”

“凡事都没有绝对，你若不想转世轮回，便同我回圣域，那里有很多像你一样的生灵，他们会理解你，你会过的比从前都好，本君予你自由之身，只要不戕害他人，六道九天，任你云游。”

“……好，那就听你的吧。”

“好，既如此，顾念白，你与苏宁安回流光，此间诸事，皆忘。”

清玗其实没把握能劝下宋琳琅，毕竟她的劫太苦，太难，甚至远没有结束。

无论怎么算，终究是个死局，她分明没有落下一点因果。

按理来说，宋琳琅的命，应是大吉大利，不日便可飞升上界，怎么用遭受如今诸多苦难，实在令人费解。

命魂之轮绝无出错的可能，连它都探不到的，除了君上便只有那些界外生物。

琳琅远没有他人想象中的难说，她从死恨到如今，所求不过让六合中人尝尽恶果，如今知晓诅咒应验，她自然无甚坚持的道理。

见她答应，清玗凝重的脸色才缓缓好转，若非特殊情况，她不想动用武力解决，琳琅应允自然是好的，至于顾念白二人自是从哪里来哪里去。

清玗指尖微光闪烁，化作灵蝶流转至三人眼前。

顾念白只觉得精神渐渐沉寂，忘忧阁主将一只雪白的幼狼放到了他手中，一如当年。

灵蝶组成了一道门，开启了连接虚空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