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输了。”我冷冷地说道。
“我不信!”宋罹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
阵法大师气冲冲地去查验阵法出了什么问题。这时,我们听到了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冷兵器摩擦的声音。
城主和长乐宗显然易见地有某种我们不曾得知的关系,当我们双方撕破脸皮之后,发动凡间力量前来搜寻也不是什么难事。我们刚进城时遇到的那个书生不也落了个被囚下场。
宋罹指尖微动,布下一个简单的障眼法。
铁线虫没理由包庇我们,对它来说,把我们交待出去才是最好的发展。但她居然没有供出我们,而是如同一个普通的凡女一般连连哀告。
“什么人?没见过——哎,官爷,真没见过。你看我这也没地方能藏人啊!”
沉重的脚步声,官兵的高声斥责,重物落地的声响,我听见老妇惊慌失措:“我家真什么都没有,哎哟,我的米!”
“还真没有,这连点辛苦费都搜不出来。”
“算了算了,走下一家!”
他们又跟来时一般急匆匆地离开了。
我撩开隔绝屋里的帘子,老妇硕大的脸出现在帘子后面。
“仙师,他们走啦!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老妇搓着手,脸上那种人性化的贪婪——殷勤款款的眉眼,夸张的嘴角,实在是令人生厌。
看到她,我就忍不住回忆起那种滑腻软糯的触感……无论她脑子里在想什么漫无边际的话题,我都不太想理会她了。
反正也不可能办得到,还是去帮帮我们的大阵法师。
但妇人没让我们闲着,她坐在旁边择菜,一边絮絮叨叨地说起自己的人生经历,童养媳,老妇待她不坏,但后来家道中落,她的脾气也就越来越坏。
我点点头:“是的,早上起来做菜家务,出门挣钱,晚上回来洗衣做饭之后还要缝缝补补,这样的生活真是不错呢。”
妇人沉默片刻,又说:“大郎离去前,我本来是有过想死的念头的,可是我还没下定决心,大郎却比我先走……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我看到自己死之后进了畜生道,来世当了那老妇养的猪,生要为她下崽,死要入她肚肠。仙师,我问你,这是否就是我与她之间的因果,若是这一世不还完,下一世就要加倍还回去?”
这个妇人怎么还想这么多弯弯绕绕的,修仙的人能信因果吗?我们讲究的是破而后立!
我向她灌输了一通逆天而行的道理,但妇人似乎完全没听进去,她问我:“如果娘还活着,是不是还能弥补呢?”
没有仙缘,我摇头,再次告诉她:“她已经死掉了。”
但她执拗地不信,认为老妇还活着,她还能报恩。
是有多不想当猪呢!
宋罹嘴里念叨着什么阵眼、方位,像机关人一样在院子里踱步,连不知何时出现的月光也没能惊动他。
那天晚上,老妇按照惯例又去妇人屋里偷腥,一如往常地失败了。既然暂时无法离开,我总得找点事做,观察一下这精怪的修行。
也许是白天妇人提到了因果的原因,我试着用起卜术,仔细分辨两人的因果之线。
老妇现今只剩下了个空壳,按理说应该因果尽散,没散的也应该带走了。但老妇身上竟然还存在着两种不同的线。
一种是灰白色的,如同老人黯淡的白发;另一种却是黑色的,紧紧地缠绕在老妇身上,其中似乎还有某种物质在涌动。
妇人更怪,她身上仿佛开了一个大染坊,红的绿的青的紫的,密密麻麻,其中一根黑色的线已经汇成一股,在她脖子上绕了一圈。
而这根黑色的线,来自老妇身上。
她们身上的线已经乱了,根本分不清楚谁是谁的,而且这些线还延伸到了我身上,我下意识挥手拔去,但肉身是无法接触到这些假想的丝线的。
这么恐怖的因果让我顿时息了打探她们故事的念头,尽早离开才是正道。
我趺坐入定,不知何时,妇人屋里那阵“沙沙”的咀嚼声停了下来,也许是肉虫终于放弃了。
在这极静的夜里,我却听见房门“嗒嗒”被叩了两下。
这个房子里就没有一扇正经的木门,全是帘子,哪里来的敲门声?
我睁开眼,默不作声。
周遭的环境忽然变了,原来简陋的墙壁变成了红砖碧瓦,花瓶中的纸条还隐隐带着露水。门外毫无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