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綝山下原本有四个小村落，我每个都去过，烧鸡挺好吃的。只是渐渐地，树木凋零，河流改道，曾经相熟的村人面容已非。相似的记忆积攒太多，我也分不清到底是否真的在某一天下午，我从大婶手里接过热腾腾的荷叶包鸡，走在崎岖不平的小道上，阳光暖洋洋的。

这些都不存在了。

我们乘飞舟往西百里才发现人烟的踪迹，看规模似乎还不小。我对照着地图，根据他们之前的描述，甄湘小少爷也许就住在这个叫做瑞安的小镇上。进小镇前我们商量了一下，伪装成一对乡下姐弟，进城找一个叫做旺财的亲戚。

城门处排了不少人，守卫咋咋呼呼地搜查，实则想收点过路费，我们寻了个偏僻处准备爬墙。随手施了个障眼法，堂而皇之地从守卫面前经过，这样的经历想必也是很值得回味一番的。

被我拉着一起的宋罹对此表示：“……”

从错综复杂的小巷里走到大街上，我第一眼就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招牌：瑞安烧鸡。红砖瓦，小雕窗，看起来颇为气派，进出人流颇盛。

我用手肘戳了戳师弟，“宋罹，宋罹，你看那里看起来很多人，一定能打听到很多消息。”

“我怎么觉得你只是想吃烧鸡了？”

“美食正事两不误嘛！”

我们刚一走进店里，店小二响亮殷勤的招呼便来了：“您两位里面请，请问堂食还是外带？”

“在这吃！”

小二请我们坐下，用肩膀上搭着的白巾擦了擦桌面，变戏法似的摸出两只白瓷茶杯，冲进热茶，“二位，吃些什么？店里招牌便是瑞安烧鸡，肥而不腻，鲜嫩多汁。若是渴了，本店亦有好茶好酒。今儿个刚过芒种，店里还有炸年糕、炒年糕、年糕糖水特供。”

巴拉巴拉说了一堆，但我听进去的只有那一句“肥而不腻，鲜嫩多汁”。

我搓搓手，比了个二，“烧鸡，两份。”

“好嘞，”小二用浑厚的嗓音向后边喊：“烧鸡两位。”便转头招待新来的客人了。

这时我才有空暇观察周围的人。

店里客人很多，有人像我们一样围成一桌吹得天南地北，也有人安静地站在柜台前等外带。既有穿着桑麻的白丁，也有仗剑行走江湖的侠士，乍一看上去，一切又和很久以前我所看见过的相似了。

正恍惚间，我忽然听到一句类似“甄家小少爷”的词，下意识看去，原来是几个下仆打扮的，许是等得无聊了，聚在一起说些闲话。只听得他们议论道：

“……你待如何？那仙人见到我家小少爷，便赞了一声，真是绝顶好儿郎。欲收他为徒，然而小少爷感念父母恩，不愿离家，仙人只道可惜，也不为难，便赠与我们一行人宝物若干，送我们们下山去了。”

“怎的？那破山还真有仙人？”

“我没听错吧？你家小少爷？你确定？”

“那岂能有假？我亲眼看到的，在天上飞的，咻一下就不见了！”

“二狗，这下你们可出名了。我家老爷回来也说这件事呢，还说，还说你家小少爷可真是，人不可貌相。”说到最后，那少年装作深沉地感慨一声，将那惺惺作态的不解又要捏着鼻子夸的神态模仿得淋漓尽致。几个小厮嘻嘻哈哈地笑开了。

我没想到那几人下山后将此事改头换面，不提自己的强盗行径就罢了，竟捧起他们少爷来了。但想想也没什么好生气的，反倒觉得有点好笑。人要脸，树要皮，甄家的少爷也不能免俗嘛。

宋罹当然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倒是没说什么，将小二端上来的两份烤鸡都挪到我面前。

“你不吃吗？！”

“我对会把手和脸都弄得油乎乎的食物没兴趣。”

“我跟你说真的很好吃的，”我撕下一片肉，塞进自己嘴里，“但是既然你不想吃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哈哈哈哈——”

你以为我还会谦让一番吗？做你的美梦！

我美滋滋地蘸着酱，期间甄家下仆拿了外带的烧鸡就要离开，宋罹跟我打了声招呼就要走。

“你急什么呀，等会儿不也一样的。”

“……”

他犹豫了会儿，只好坐下，满脸不爽地看着我吃。

这幕场景似乎有点滑稽，有个穿着红衣的小娘子在我们旁边看了我们好一会儿，她戴着面纱，看不大清楚容颜，但隐约可见的白皙肌肤以及那双明亮的眼睛就已经足够美好。

我擦了擦嘴，想要问她有何贵干。没想到小娘子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