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山大阵。若是无人操控,这是个没什么杀伤力的迷阵,主要作用就是让人找不到入口,牺牲了杀伤力,那么在隐秘踪迹这方面绝对是万中无一,从师父把它埋下开始就从未出过纰漏。
绵绵乖觉地掏出小本子,认认真真地把我说的话都记了下来。
商量了一下,我们打算明天再下山,估计这个点那帮人还在路上。若是真的有什么阴谋也应该等到他们顺利回到老巢才开始吧,反正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于是各自歇息不提。第二天我特意醒得很早,拎着一把木剑兴冲冲地跑到桃林,想吓一吓他。
然而我第一眼就看到他坐在屋顶,一脸冷峻地望着远处的青翠树海。我跃上屋顶,凑到他身边,顺着他目光望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和风拂过,桃花像是荡漾的水波伸展开来,我听在耳里,觉得此时颇为安宁。
“宋罹,你是不是想师父啦?”
他是绝不会回答我这类问题的,我若无其事地继续往下说。
“没关系的啦,师父可是很厉害的。你是没有见过他以前的威势,那时候谁敢反驳他一个字,就算全体出动追杀大妖时,也没人敢过来招惹这座,庞大的空壳子。”
“为什么?”
宋罹终于有了反应,他看人时给人感觉特别专注,就像你欠了他全家的债那般不愿意放过你。他的眼睛很独特,是碧青色的。我曾开玩笑说他像只孤狼崽子,他也并不反驳。哪怕梳好了标准的道士髻,收敛了眼中的恣意,他仍是羁傲不逊的神色。
这一点上他们真的很像。
在妖魔横行的那段时间里,师父是浑身沾满鲜血的杀神,也是一座永远不会倒下的高墙。他们联手驱逐妖魔,最后却落得一场竹篮打水。是什么让他从万人之上退下,来到这座偏僻的荒山定居的呢?
没有人知道他的秘密。
除了我这个一开始就跟在他身边的小累赘。
“当然是因为——”我枕着自己双手躺下,“师父很厉害啦!”
“……你不想说就不要提起话头。”
“就是这个理由啊,不然你以为你每天吹你那个破喇叭还没有被人打上门来的原因是什么?你吗?”
“是唢呐啦。”
宋罹看似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忽然拿了一条红色的剑穗给我。我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师父戴在剑上的那根。我满脸问号地接过来,
“我昨晚从书房里里找到的,他留了一道神念,我已经读过了。”
我甩了甩,甩出来一道虚影。他负手而立,着玄色袍,纹银边,高冠岌岌,发髻梳得整整齐齐,连脸上落拓的胡渣也剃了。吓得我半天没敢先搭话,要知道这半个人向来怠于收拾自己,常年披头散发,装备灰扑扑的量产批发法衣。怎么会突然精致起来?难道是哪个满肚子坏水小妖精装了他的样子来骗我?
大概是我惊恐的模样触动了虚影内心深处的半分柔软,他微微叹气,从宽大的袖口中缓缓抽出一只拂尘。那拂尘可不同凡响,乃是师父成仙前座下一只小黑骡屁股后最坚韧的尾毛所制,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只小黑骡也脱了凡胎,其尾毛更是神奇无比,不仅可长可短,还能化作各种奇形怪状的——鸡毛掸子。
我入门早,几乎从小被这长得跟鸡毛掸子很像的拂尘打到大,见到它便会不由自主地觉得屁股隐隐作痛。好,是那货没跑了。
“乖徒,为师要外出几日,你在家好好看着你师弟,别让人欺负了去。”师父慈爱地摸了摸我的头顶,我瑟瑟发抖地应了。
好奇地问师父:“师父今日为何如此标致?可是徒弟心心念念的师娘找到了?”
“……啧,”他皱起眉毛,“你莫管。”
三个字就想把我打发?我不依不饶:“为何?这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师父,要是你给我们找了一个凶巴巴的师娘,我就算了,师弟那傻憨憨可怎么办?我可怜的师弟啊,怎么摊上这样一个师父……”
师父翻了个白眼:“小孩子家家怎恁烦人?他就留了这几句你让我如何凭空捏造?”
“对了,还有,他说他走了以后,开启护山大阵,任何人不得入山,听到没?”
“是是是,完全明白。”
于是剑穗里的虚影师父满意地点点头,摸了把并不存在的胡须,就散去了身形。
“不愧是师姐,原来师父的神念已经有如此境界。”宋罹看完热闹,酸溜溜地说,“他怎么就给我留了两句话。”
“哪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