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五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他望着远处乱七八糟的梳妆台，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昨夜发生的一切记忆犹新，他很清楚那绝不是梦境。

那一张五官模糊，爬满蛆虫的苍白面庞，恐怕会成为王五今后的噩梦。

“小五。”

一个穿着紫色睡衣，身材凹凸有致的华贵妇人走进来，她顶着个黑眼圈，明明很憔悴，却还是小心翼翼捧着汤碗来到王五的跟前。

她扶正王五的身子，用汤勺在碗里搅了搅，轻轻吹上一口气，“小五乖，吃饭饭咯……”

这是一碗再也寻常不过的豆花稀饭，她每喂一勺，都会轻轻地吹一口气，生怕会烫到自己的孩子。

王五也很配合的张嘴，咀嚼，吞咽，每一个步骤都很认真，但是比起眼前这个母爱泛滥的美妇人，实在是相形见绌。

愧疚中衍生出来的演技，无论如何精妙绝伦，都敌不过出于本能的爱意。

在前世，王五从来没有体会过母爱，他从小就和妹妹霜霜在福利院长大，高中毕业之后，福利院因为违规被查封，两兄妹的生活没了着落，只能靠着王五在厂里那点微薄的工资勉强生计。

想到妹妹，王五的心里顿时升起一种罪恶感，前世的点点滴滴已经深深地刻进他的脑海，他实在无法心安理得的享受眼前的这一切。

孟婆汤没有生效，无法了却的因果，斩不断的羁绊，注定王五这一世扮演不好儿子的角色。

汤碗里的豆花稀饭很快就见了底，柳寒韵喂完最后一口，取来手帕，正准备给王五擦嘴。

“阿姨。”

王五伸出小手，挡在嘴巴面前，圆圆的脑袋晃来晃去，滑稽的表现费尽心思只想要引起柳寒韵的注意。

“诶？”

柳寒韵一愣，反应过来的她又惊又喜。

三年多了！咱家这位少爷终于能够说清楚话了！

可是这小子怎么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阿姨？

明明昨天还叫“妈妈”（窗窗）呢！

不对劲。

柳寒韵的面部表情很精彩，可能已经脑补了好几个版本的狗血故事。

“你能帮我找一个人么？”

王五可顾不得这么多，“妈妈”这两个字他确实叫不出口，怎么想怎么别扭，于是直接开门见山。

柳寒韵伸出芊芊玉指，轻轻地弹了弹王五的小脑袋瓜，“幺儿，哪个是你的阿姨，我是你妈！”

“来，喊妈妈。”

“阿姨。”

王五脑门红红的，倔强的小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柳寒韵，眼睛一眨不眨。

“唉……”

柳寒韵无奈地叹了口气。

在她看来，王五之所以这么反常，很大可能是因为昨晚发生的事情。

莫不是受到了惊吓，脑子被刺激坏了，所以才会胡言乱语？

叮咚。

门铃声响起，柳寒韵走到客厅，通过猫眼，看到门外站着两个男人，一胖一瘦。

他们穿着护卫队的统一制服，英姿焕发，正气凛然。

“你好，护卫队例行询问。”

“等一下。”

柳寒韵去卧室换好衣服，把王五抱在怀里，单手打开了大门。

“两位同志随便坐，饮水机就在门口，上面有一次性杯子，我这抱着孩子不太方便，自己倒水喝哈。”

柳寒韵站在两个男人对面，招呼一句，把怀里的王五颠来颠去。

“柳女士，这次我们过来，主要是想继续了解一下昨晚的事情”

“好，你们问吧。”

护卫队的来意早在柳寒韵的意料之中，她抱着王五坐在沙发上，尽量表现出平静的样子。

“根据你丈夫王先生的描述，在11点半的时候，你们先是感受到了一阵寒冷，紧接着就听到了脚步声？”

“是的。”

“是什么样的脚步声？”

“嗯……刚开始是高跟鞋，后面就分不太清楚，从急促到平缓，然后我看到杜姨从小五的房间里走出来，客厅里的电灯就短路了。”

“你说的这位杜姨是？”

“我们家的保姆啊。”

听到这里，两个制服男人对视一眼，胖的开始观察柳寒韵的表情变化，瘦的在客厅内四处观望，找到电源开关，轻轻一按。

一束束炫亮的白色光亮打下来，就连茶几都是明晃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