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迟迟未回应;可淳安知道,这事已有八九分成功了。
“你说正一品命妇比列侯差了一点,那到底差在哪儿?”女帝轻笑道。
“命妇差在……没有封地。”淳安如实回答。她大费周章,就是为了能拥有自己的封地。
“大魏列侯,多为男子;如今给你一个小丫头封侯,恐难服众。”
“当初在八仙村,村长想霸占我的地,也是这么说的。后来,他还是乖乖把地给我了。”
“哦?这是为何?”
“因为妾身以陛下举例,当今女子连皇上都能当,为何连地都分不得?此事十里八乡人尽皆知;陛下若不信,可问您的那位贵人。
“此话放在今日,也是一样的:当今女子连皇上都能当,为何连侯位都坐不得?陛下按皇榜约定封我为列侯,不难服众;出尔反尔,才难服众!”淳安的话,掷地有声。
未等女帝回应,两仪殿内不停有羽林军进出;
这个说“城外百姓质问为何不放城阳县君出宫”;那个又禀“长安百姓问前些日子进献鲛人泪的女子怎么样了”;
这个报“百姓议论纷纷说没传来死讯说明‘鲛人泪’是真的为何皇宫不放人”;那个又回“百姓说城阳县君策马踏死羽林军是为民除害”……
总之淳安作为揭皇榜进献“鲛人泪”的人里,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未在七日后被处以极刑的人,在民间引发了极大的关注;当然,能达到这般效果,淳安没少花银两。
早在雇马车时,淳安就花钱收买了大量流民,告诉他们,“如果到第八日,宫中未传来我被处死的消息,你们就按我吩咐的散布流言;事成之后,还有额外的赏钱。”
女帝沉思时,又有羽林中郎将前来禀报:“长安城内十余家钱庄的伙计围在宫门前,要求归还他们的老板娘。不然全国的分号,都要关门闭户,不承接银钱生意,直到看到老板娘平安归来。”
钱庄?淳安听闻,便知是安芭的手笔。
“十余家钱庄的老板娘都被抓了?这可真是闻所未闻。再有刁民闹事,全都抓起来!”女帝冷笑道。
中郎将看了看淳安,方回道:“不是十余位老板娘。这些钱庄,都是‘元亨利贞’下的,他们背后的老板是同一个人,是裴……裴轩。他的妻子就是这位进献鲛人泪的城阳县君。”
“‘元亨利贞’……不就四家,哪来的十余家;裴轩……”听到“裴轩”的名字,女帝方才皱了眉。
“这……”中郎将期期艾艾,说了一大段方才解释清楚,为什么“元亨利贞”下,会有十余家钱庄;又解释了,这十余家只是在长安的分号,裴家掌管的钱庄名号,在大魏有八十多个。
至于每一个名号共开了多少家钱庄,不计其数。
这几件事解释清楚,再蠢的人也该明白,为何这些伙计敢以“钱庄停业”做要挟。
“伏淳安,你可真贪心啊!嫁了大魏的首富,还嫌不够,还想要封侯。你背靠裴家这座金山,难怪能寻得‘鲛人泪’。”女帝望着淳安,不怒反笑。
“回陛下,妾身也是出发前才得知,妾身的仪宾坐拥大魏数十家钱庄;甚至连他的姓名,也是方才中郎将提及,淳安才知晓。
“妾身的‘鲛人泪’,确实是南海鲛人所赠,实在与仪宾无关。望陛下明鉴。
“至于‘贪心’二字,妾身认下了。夫君家有金山银山,都是他家的,与妾身无关;妾身想要拥有自己的东西。
“且正是因为淳安够贪,所以才会捧着鲛人泪,斗胆进献。”淳安正色道。
“好!朕欣赏你的脾气和胆识。既然当初朕金口玉言,皇榜上写了以侯位悬赏鲛人泪,今日就如你所愿。只是……
“你无功绩在身,俸禄太高恐为人所不服。先前既已封你为‘城阳县君’,如今就以城阳县为封地,封你为城阳侯,食邑六百户。
“想来,你有裴轩,食邑多少也无所谓。若日后有功绩,再行封赏。这下,你总该满意了?”女帝含笑问道。
六百户……
依淳安的性子,本想与女帝争辩几句;可听到“封地”二字,淳安便把情绪丢到一边。
女帝着人重新拟了封侯的圣旨;淳安接旨谢恩后一刻不敢耽搁,一出宫就给流民结了款;又带着列侯的金印紫绶,马不停蹄地赶回她的城阳县。
离开长安前,她本想去霍家看看,可转念一想,自己凭什么去呢?去了干什么呢?
一回到家,淳安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第一件事就是要看霍临淮;可霍临淮……又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