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临淮的眼睛突然有了光;
可那道光瞬间黯了下去。
“姐姐何苦耍我;
“我……”临淮还未说完,淳安便向后院走去。
临淮不知淳安是何意,松桃连忙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上去。
“霍公子这次若跟不上去,以后可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难道您要我们县君,把这话明着说出来吗?”松桃低声提醒道。
临淮鼓起勇气,追上淳安;
在后院等着的,不只是淳安,还有他爹——
长安首富霍渊。
霍临淮见了父亲,犹如五雷轰顶;
不等他爹开口,便下跪行礼。
“父亲……”
“哼,你这逆子,还知道我是你爹!
“长这么大没给家里挣过一分钱,这也就算了;
“拿着家里的钱,去贴……贴婊子。
“还是那等最低等、最下贱的私娼!
“齐国公主看上你,你说不喜欢、不中意;
“要自己挑媳妇。
“好,爹都依着你。
“结果你挑个什么玩意儿?
“那玩意儿就算作妾都侮辱我霍家门楣!
“白花花几万两银子,拿去给这种女人?
“跟你娘一个德性!
“真让我看不上!”霍渊啐道。
淳安本意是想,若临淮对她还有情意,就和安芭和离,把他勾过来;
梅占没了临淮的钱,茶楼肯定就开不成了。
可是那天,淳安送安芭回山洞,终究是不忍心把他当作工具。
安芭对她好极了,既没有像薛湛一样有不光彩的过去;
也不像临淮一样在不同女人中摇摆不定;
更不像招摇那般人品低劣。
她为什么要放着这么好的夫君不要,去要霍临淮呢?
即使是假成亲,她也不是很想找临淮了——
首先他身高这关就不达标。
要让临淮停止给梅占提供资金,肯定还有别的办法。
更何况,谁也不能保证,临淮娶了淳安,就一定会停止资助梅占。
他既然能一面向淳安示好,一面被梅占勾过去,难保婚后二人不会再勾搭上。
梅占的钱来自于临淮;
那么临淮呢?
临淮的钱当然来自长安霍家。
淳安觉得,找元心帮忙,算是找对了。
以她正八品城阳县君的身份,根本不可能请得动霍渊;
更遑论让他来教训自家儿子。
“不许你说我娘!”一直低着头挨训的临淮;
忽然抬起头,瞪着他爹;
连声音都带着怒气。
这是淳安第一次看到临淮生气的样子。
“你娘是我霍家花钱买来的,说她怎么了?
“母子俩一样丢人现眼!
“赶紧跟我回长安。
“给那婊子的钱我霍家也不要了,以后不许联系;
“更不许再给她钱!
“你不挣钱不知道挣钱多不容易;
“家里再有钱,也经不起往水里扔!”霍渊扬起手要打临淮;
当着外人的面,始终没打下去。
“爹既然这么看不起我娘,何苦和她生下我?
“又何苦把我接到长安?
“娘到死都以为你喜欢她,她知道你是这么看她的吗?
“你把我们母子扔在乡下那么多年,不闻不问;
“您的儿子不够用了,把我接到长安;
“现在又有新的儿子了,不需要我了;
“开始嫌我这个妓女生的儿子给您和霍家丢人了,是吗?”临淮仍跪在原地,并不听他爹的。
淳安原本只是想请霍渊来制止临淮给梅占出钱,没想到“被迫”听了这么一出家庭伦理剧。
虽然她听得一知半解、糊里糊涂,但大致听懂了;
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临淮总是执着于让淳安冒充他没过门的媳妇——
她先前以为只是为了应付元心;
现在想想才发现,元心是临淮从八仙村出走那次才遇上的;
那在那之前呢?
按大户人家的规矩,成亲了才算“成家”,才有分家搬出去住的资格。
看来临淮不太喜欢他爹,不喜欢和他爹一起住。
淳安突然觉得,临淮和她是一类人;
他们都有必须通过“成亲”才能获得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