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夜晚将至。
尉迟家的白灯笼被陆续撤下,昭告着丧事的彻底落幕。
厢房里坐着几位女眷,欢声笑语,完全不似刚经历白事的样子。
其中年龄稍小点女子穿着一身青色罗衫,外头套了一件秋纹外裳,很是年轻可爱,她高兴地拉着旁边一位白衣女子的手,亲密道:“这都多少年没见到大姐了,韵儿想死你了。”
尉迟山荨莞尔一笑,宠溺道:“四妹近几年可安好?”
“前些年爹爹想送我去临安阁,可我实在不擅内修,那个老女人就知道摆着一张脸……”
尉迟山荨赶紧捂住她的嘴巴,认真道:“妹妹慎言,那可是岑阁主,论内修,人界可是无人能敌。”
闻言,尉迟山韵佯装打了自己两下嘴巴,笑眯眯得,“知道了大姐,我现在在清虚派修行,师父都说我很有天赋呢。”
“如此甚好,当个冶炼师倒也不错。”尉迟山荨欣慰道,她想起了三妹的事儿,又问道:“君儿真的是在飘渺派遇害?”
尉迟山韵努努嘴,满不在乎道:“是呀,可那个新任掌门居然不承认,爹爹也拿他没有办法,只能自认倒霉咯。”
“咱们还得亏她死了,不然我们姐妹不知道还有多久还能见面呢。”
“你又来了,不可胡说,死者为大。”尉迟山荨责怪道,对这口无遮拦的妹妹略有些不满。
尉迟山韵讨好一笑,连连点头。
“不过你说飘渺派前任掌门残害同门,这倒不像他的做派。”
因为在尉迟山荨的记忆里,关中望一向和蔼可亲,乐善好施,被他接济的弟子也不在少数,如今出了这等事只让人咋舌。
“人有两面也说不定,不过那个新任掌门的修为可真是厉害,这么年轻都已经步入元婴了,我才刚刚融合。”饶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尉迟四小姐都不免羡慕。
她又眸光一闪,紧张兮兮地说道:“我还听说三姐和相掌门不清不楚呢……”
话还没说完,门突然被人撞开,余氏怒气冲冲,双眼还肿胀着,她指着尉迟山韵,气不打一处,凶狠道:“君儿人都不在了,你为何还在她背后如此诋毁?”
尉迟山韵起初被吓了一跳,随后又不以为意,倒是尉迟山荨开了口,十分抱歉道:“余姨娘,实在对不住,韵儿也是年纪小,说话没有轻重,但她绝对没有冒犯三妹的意思。”
余氏通红着眼,有无尽的委屈,她声音哽咽:“我就这一个女儿,如今她惨死,连个尸体都未寻到……”
人生悲哀莫过于丧子,山荨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安慰,只能紧紧拉着余氏的手,“余姨娘,我跟韵儿都是您的女儿。”
余氏越哭越厉害,山韵凑到山荨的耳边,小声嘀咕:“她来干嘛?这儿离她的厢房那么远。”
也不知道余氏听没听见,山荨刚准备开口,余氏却突然收了哭腔,眼神中还带着一丝希冀:“荨儿,你认真跟姨娘讲,君儿的灵识真的是在那飘渺派消散的吗?”
山荨缓慢地点了点头。
“证据确凿,为何连个尸骨都寻不到?”
“这……爹爹他们也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可确实搜寻不到。”
“都说是遭野兽吃了。”山韵插了句嘴,余氏立马将目光转向她,瞪起的双眸格外骇人。
山韵往山荨背后缩了缩,“你别看我呀,大家都这么说。”
余氏在二人之间看了又看,拳头握的死紧,面上还是悲痛万分,最终还是夺门而去。
留下房中二人,相对无言。
月亮颤颤巍巍地爬上了山头,如同迟暮的老头,早已饱经风霜,正用一种神圣的目光审视这世间一切。
相承乐打算在闭关之前再服用一次赤鱬兽的卵,看看能不能突破,虽然自己已经元婴初期,在人界已是顶尖,但已经个把月都没有精进,不免有点着急。
按照约定好的时间,二人来到密室,将外室的烛火尽数熄灭,黑暗张开了大嘴,将他俩包裹其中。
石门慢慢打开,渗出的缕缕光亮打在二人脸上,惨白中又透着几丝迫切,殊不知,这两人心思各异。
空旷的内室中依旧格外安静,漆黑的水面也是无波无纹,可相承乐总感觉空气中隐隐透着一抹古怪。
赤鱬兽已经数日未进食,只吃些催卵的药物,照理说此刻的它应该是躁动不安的,可水下竟无一丝异样。
相承乐缓慢走向水池,示意萧岚月原地等待,这只畜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