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好方才害怕,远远躲在香案下头,这会儿一听要走,小丫头三步并两步,就跑过来了。
“咱去哪啊?师兄?”她躲在齐倒后头,揪着他的衣裳。
“交货!”齐倒指了指顾旧,“不过,你没闻见?他都味儿了,要用洗尸水给他洗澡,不然人家那边儿一看这么臭,反悔了不给钱怎么办?”
小好舔了舔唇缝儿,“师兄,别忘了松风楼的大烧鹅!”
想到拿钱吃大烧鹅,就不那么害怕了,她眼睛提溜乱转,偷瞄了一下那僵尸。
才刚借着外头的月光看清了一眼,小丫头就惊呼出来,“喔,我那天荒爷,好漂亮的死人呐!”
他虽然惨白惨白的,却丁点儿也没有扭曲的死态,也还没来得及长出尸斑。
桃花儿眼迷离,悬胆鼻白皙光洁,下颌线条近乎温柔,脖子却纤长好似鹅颈。
由于僵直,胸膛还蛮挺括,穿着一身雪白雪白曳地的衣裳,像是一片儿纤纤白云,合该挂在天边儿上。
就是味道嘛,确实不好闻……
齐倒一摇铃铛,“蹦着吧顾大人。道爷带你去沐浴!”
话说到一半,他自己都觉得别扭,于是又整理了棉袍子,好弄得裤裆那儿宽松点儿。
上次,还是松风楼隔壁的隔壁那家望春院里的小倌儿。
那男的站在那栏杆上冲他眨了眨慵懒的眼皮子,朱唇轻启说了句什么,他全然没听见。
但犹记得齐倒那天被唾沫呛着,就给莫名其妙支楞起来。
前头双腿蹦着的顾旧悠悠道:“齐道长,我能不能问问,我何时才能恢复正常的人身?”
现在这会儿半夜三更,街上也不会碰见什么人,这么冷,连个活物都不会有,所以蹦着也不用避讳了。
“急什么?七年,你每日……都还得喝血呐。”齐倒说着,把后半句话给咽下去。
喝什么血,他没敢告诉顾旧。
顾旧:“七……年?”
齐倒走到客栈旁,一把推开门,又对着顾旧绕了三下铃铛,“行了,先走进去,别吓着别人给道爷我找麻烦,你听见没有?”
“哦!”顾旧如今受制于人,作为一个僵尸,实在没有什么不听话的资格。
这客栈应该是京城里头最最破的,但是论理说,他们也照样住不起。
柴房总能安置一宿,再给这小书呆子扒光洗洗,明日交了货,就能搬进皇宫了。
京城地界寸土寸金,他们得住柴房或者别的什么杂间,才能算勉强住得起。
齐倒靠算命卜卦挣不了几个钱,小好这丫头还齁嘴馋,所以自打从南华宗出来,他俩就吃了上顿没下顿。
“师兄,我饿。”小好拉拉齐倒的手。
齐倒心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从布包里掏出一把混着线头儿的大米,“来,嚼吧,香着呢!”
小好含泪接过这一把做法事的大米,嘎嘣嚼了一个。
呜,牙疼……
那跑出来接待他们的老板娘眼皮子都在打架,心情明显不快。她打个哈欠,“啊……只有上房,爱住不住。”
齐倒的绿眼珠子一亮,猛一拍桌子,“你们这儿连柴房都没有?堂堂京都的客栈,连柴房都没有,还开哪门子店了?”
老板娘一听他这番狗屁言论,这会儿终于把眼睛睁开了,想看看这不讲理的小王八蛋是长了几个脑袋!
可老板娘一看他的眼珠子,当即满脸的晦气和恐惧涌上来,身子往后一倒,瞬间贴住了墙面。
“妖……妖……”
此时,不知从哪儿飘来一股古怪的臭味,她吸吸鼻子当即傻在原地。
老板娘又惊又怕,一时说不出话来,好像中邪了似的。
顾旧心道,小妖道这么凶,竟还说不让自己吓着人家,也不知道是谁比较吓人呢。
齐倒抿了抿嘴,闭上眼睛把头往边上撇,挫败道:“哎算了,走走走走。”
他手里一直搓着衣角,满脸的烦躁溢于言表。
小好不想走,“师兄,可是我冷……”
“冷个屁,走,先去别家吧!”
齐倒这一转身,身后居然传来铛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沉甸甸地拍在桌子上了。
“老板娘,劳烦您开两间上房,我朋友自西域远道而来,需要洗洗风尘。再劳烦给烧些热水来,辛苦!”
齐倒震惊地一回头,看见小书呆子似乎从随葬的寿衣口袋里,掏出来一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