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霖元年,冬月。
破庙外头的风如同鬼哭狼嚎,那些树枝子的影儿就投射在窗子上,时不时还来抽打几下,真像是要闹鬼。
窗户纸破了八成,屋里头冷,还隐隐有一股腐臭味儿在弥漫。
小好在旁边快散架的香案上拄着脸,看着她六师兄,顺便给他递去需要的铜铃、香烛之类的。
齐倒已经好一会儿没使唤她,她都快裹着破棉袄冻僵了。
“小好,凿子给我!”齐倒那双幽绿的眸子,死死盯着那副棺材,并没看小好,只把一只修长的手递过来。
小好问:“师兄,你这就做完法事,要开棺了?我咋觉得这么玄乎……”
齐倒拿过她递来的东西,准备往棺材缝隙楔过去。
谁知,根本楔不进去……
他满脸的无奈,歪着嘴角一笑,“小好,这东西不叫凿子,这叫锤子!我可求求你了,就剩咱俩了,脑子灵光点儿行不?”
齐倒拿着手里的锤子,反过来用锤子的木把儿敲了小好一下。
“啊疼疼疼疼,你个绿眼儿妖道,下手忒狠了!”小好捂着脑袋。
这会儿功夫,齐倒已经自己拿过凿子楔进棺材,开始拿锤子咣咣咣地凿。
“我要是!能扔了你!我才!不愿意!带累赘呢!”他每说几个字就凿一下,每凿一下,就发狠似的。
他牙关咬着,显得少年人的下颌线更锋利了。
该说不说,齐倒这手劲儿真不小,蓝道袍撂起来,胳膊上的青筋粗壮得像树根,手臂绷起来有些吓人。
这开棺的活儿,盗墓贼都得俩人合伙呢,齐倒一个人就干了。
齐倒几下子凿完,伸开一条大长腿,猛得一踹,棺材盖子就翻了下去。
铛——
玄色棺盖沉重落地,吓得小好又是一阵哆嗦。
窗外头鬼哭狼嚎的风,一瞬间都灌了进来!
那些肃杀的光秃秃的柳条,像是阴差手里的鞭子,啪啪抽着朽了的窗框。
“师兄,我害怕……这尸闹得怎么有点儿厉害啊。”她跑过去,抱住齐倒的大腿。
齐倒“啧”一声,“没出息,等干完这票,师兄带你吃松风楼去。”
他给了小好一个脑瓜崩,分毫不知心疼妹子,正弹在方才用锤子把儿敲出来的包上。
“疼疼疼……嘶……”小好叉起腰,指着他那略带鹰钩的鼻子开骂:“哎绿眼儿妖道,你就不能……你生儿子没腚眼儿……你……”
正当此时,齐倒突然感到一阵阴气。
他一扭回头,看着棺材那边,就在这么错眼的一刹那,屋里的灯就彻底灭了!
借着昏暗月光,只见,那棺材里有双雪白修长的手,自己就蓦地扬起来了!
“呦?闹得很凶嘛!”齐倒把手放在棺材边儿,头就往里头探,想看看这位正主是什么凶神恶煞。
可惜,这位怕羞,方才提前吹了灯,就看不见真容了。
“哎呀,别害羞!揭了盖头,新娘子再丑也得见郎君!”齐倒搓搓两只手。
说完,他哒一声,托起了一个掌心焰。
他把那绿火苗往棺材里一放,眼睛犀利地往里盯。
看着尸体那副面孔,他居然觉得自己舌头也打了个结,脑子一瞬间不转圈儿了。
怎么一个男尸,能长成这样?
一旁的小好不敢往里头瞧,把脸埋在他师兄的破道袍上。
她微抬头盯着齐倒,他那张脸在绿火苗里,绿得有些泛红。
师兄本就俊俏,师尊以前收的九尾狐狸精,也就是这个模样了,现下却因为这绿火苗和微红的双颊,更像个妖孽了。
凡是见过他的,只有两种:要么极憎,要么极爱。
不过也有例外——他们那遭瘟的女师尊。
小好以为是这僵尸太吓人,把齐倒魇住了,她哭起来,“呜呜,师兄,你别吓我,我就你这一个师兄了。”
她说得不是很准确,她还有一个山头儿的师兄呢,只是都不拿她当人看!
齐倒拍拍她的背,“我没事儿,乖,小好,你先离我裤子远点儿!”
小好约摸才七八岁,可不懂那些,却也照办了,“哦。”
齐倒抻了抻道袍,盖住自己下身的反应,确定不会露出什么马脚。
他又捋了捋自己那两根龙须刘海,确保自己没有杂毛,这才用七星宝剑敲敲棺材。
“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