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肝儿,就应该进则呼奴唤婢,锦衣玉食,出则八抬大轿,风光无限,现在居然要坐在这样简易的马车上,实在是让人心疼。
终于能离那个人远点了,虽然还是避不开那两道灼人的视线,但是绵娘心里还是舒服了不少。
她心中不由得暗自庆幸,还好梅憨子来接人了,不然的话,就这么一路回去,自己岂不是要被那个顾骢占了更多便宜。
梅憨子车赶得快,翻过了山头,就远远的看见了梅家村的影子,人家要到家了,顾骢倒是不好再跟着了。
梅憨子自觉是个男人,阿嫂又是梅家的人,小伙子停下了马车,向顾骢抱拳道谢,谢过他对阿嫂的好意相助。
顾骢不以为意,他要的可不是这个憨头憨脑的傻小子的谢意,而是绵娘的心意,抬眼看去,绵娘却已经撇过头去,根本不看他。
顾骢知道她在别扭什么,心里虽然不畅快,但是当着外人的面还是给绵娘留了脸。倒也没为难她。
只是说了句:“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就打马离开了。
梅憨子看着人走远了,才重新上了车,赶着车奔着家去。
和马车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顾骢回了头,却是只看到绵娘小小的一个身影。
心中颇有不舍,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看着顾武。
“你说,阿绵不会糊弄爷吧?”
听见大门口传来的声音,屋内的秀才伸长了脖子向外面看去,透过打开的窗户,可以清楚的看到绵娘站在那里,对面是自己的亲叔伯兄弟。
绵娘背对着他,看不到什么表情,却能看到梅憨子挠着脑袋憨憨的一笑,露出两排白花花的牙齿。
迎着阳光的牙齿闪着白花花的光,刺眼的厉害,秀才心里闷得难受,脸色也十分的不好看,偏偏绵娘还在那里说个没完,梅憨子走的时候居然还摆了摆手,秀才的脸沉得发黑。眼看着绵娘进了院子里,连忙坐正了身子。却不想绵娘直接拐到了灶房,根本没进屋里来。
秀才顿时感觉一口痰堵在喉咙里,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当下开始了“咳咳”的咳嗽起来。
只是咳嗽了半天,都没见人从灶房里出来。当下,梅翰林咳嗽的更加厉害了。
绵娘终于从灶房里出来了,手里端着一碗水,进了屋来,嘴唇周边还有湿润的水汽,刚才明显是去喝水了。
见秀才还在咳嗽,当下也没什么话,只是将那碗水放到秀才面前。就直接立在一旁,等着人自己缓过劲来。
秀才不需要她伸把手的,这是绵娘这些天来对这个相公最深的印象,他们家一向都不稀罕她的各种热切。
绵娘早就看清这个事实了,自然不会再主动做什么去讨这个没趣。
秀才却是慢慢地缓过劲来,端过那碗水放在嘴边上的时候,却想起了梅憨子的那个笑容,和现在绵娘的沉默。
为什么不说话,是和他无话可说吗?果然啊,现在开始嫌弃他了,为什么嫌弃他,嫌弃他不是个男人,嫌弃他是个废人。这个认知,让秀才的怒气上升到了极点。当下,那碗水直接向着绵娘砸了过去,嘴里高喝一声。
“贱人!”满肚子诗书的人骂起人来,也不过是这两个字翻来覆去的倒腾。
绵娘躲的慢了些,额头被碗砸了个正着,半边的肩膀也被水淋湿了。陶土制成的黑釉碗掉在地上“啪嗒”一声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