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山下骚动,隐隐绰绰的火把连成一条断续的线。
半山腰的山涧潺潺流淌溪水,楼兰人身披甲胄,来回巡逻。
裴寰端坐在山洞口,一半身子沐浴在月光下,另一半身子完全隐没在黑暗中,沟壑分明的脸上噙着一抹冷意。
仔细看去,他的一只手掌已然完全黑了。
手指不能抑制毒素的生长发展,毒素正在缓缓地渗透进别的部位。
这一幕,让裴寰无比恼怒。
“报——”
一个小兵急促地跑来,半跪在地,“大祭司,陷阱陷住了一个中周人,另一个在陷阱外守着,十分狡猾!如果在不伤及他们性命的情况下,我们一时半会儿攻不过去!”
“哦?”
裴寰华丽的眸光变得冷肃森森,他摸了摸乌黑如墨的手,眼底翻涌起一丝寒芒。
“在陷阱外面守着的,是谁?”
“是……下午给您下了毒药的那个中周人!”传令兵仔细回想,信誓旦旦地道。
裴寰慢慢地起身,眸光游目骋观。
“陷阱里那个,就是中周皇帝。本尊亲自去擒拿,一定要活的。”
山林间,夏夜虫鸣急促,两棵参天古树之间夹着一个巨大的凹陷,一股血腥味从陷阱里慢慢地蒸腾。
陷阱里俱是密密麻麻的长针,一个人影背对着陷阱口倒在里头,人事不省。
宴浅半弓着腰,脸上蒙着一块汗巾,只露出警惕的双目。
手中拿着染血的长剑,宛如一头虎视眈眈的绝境困兽。
周围的楼兰人层层叠叠,足有上百之数,一时间竟是攻不到跟前。
“吼吼——”
楼兰人瞪着大眼睛,长枪指着宴浅,不断发出威胁的吼叫声。
宴浅镇定自若,连呼吸都没有错乱半步。
只是,视线时不时看向陷阱内,紧张之意溢于言表。
倏地,楼兰人的声音小了下去,中间分出了一条通道。
裴寰大步流星地走来,表情像是山雨欲来的满楼风。
小兵跟在他身边,不断地道:“大祭司,这人十分之狡猾,手中有不计其数的毒,我们很多人都被他所伤了!”
裴寰走到近前,模样满不在乎。
宴浅似乎有些紧张,想要抬手撒毒粉。
只听裴寰不轻不重地道:“这位大人,你若是再伤本尊,本尊便只能下令格杀勿论。”
宴浅明眸掠过一抹寒光,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你是不太在意自己的性命,但是,坑里的小皇帝呢?要是小皇帝死了,你怕是九族都要被夷为平地。”裴寰负手而立,徐徐说道。
宴浅一愣,果然变得犹豫了起来。
她回头看了一眼陷阱,咬着牙道:“大祭司,你放我们走!我们可以商量和楼兰交好的事宜!”
“哦?”裴寰笑得意味深长。
面前的人有一双十分出彩的眼睛。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双眼睛,似乎在哪里见过。
他摒弃杂念,摊了摊手,叹息道:“大人,这好似不是求人的态度吧?”
宴浅紧了紧刀柄,沉声道:“你要如何?”
“楼兰一向与中周修好,本尊不过是要请小皇帝来楼兰做客罢了,你为何这么紧张?”裴寰慢悠悠地说道。
起初,他的想法是杀掉顾珩则,使得中周朝陷入内乱。
没想到顾珩则自投罗网走进大阵,虽然这样让大阵所能击杀的人数锐减,直到大阵结束都依旧是零人。
但是,只要能够活捉顾珩则,对于裴寰来讲是一件稳赚不赔的买卖。
宴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瞥了一眼陷阱,逐渐变得焦急。
她冷声说道:“皇上跌入陷阱,人事不省。你们如果想要活的,必须要救治皇上!”
“这是当然了,只要你们束手就擒,楼兰最好的大夫已经在等着了。”裴寰张开胳膊,语气格外蛊惑。
宴浅丹唇轻启,嘲弄道:“是吗?楼兰最好的大夫未免也太无用了,大祭司体内的陈年老毒无法根除,连今日新种下的毒素亦是不能解决吗?”
此话一出,宛如惊雷滚滚。
裴寰那双翠绿的眼神在黑夜里显得十分冷寂,像是随时准备暴起伤人的猛兽,暗藏着无限震惊。
“你说什么?”他眯了眯眼睛,语气不善。
宴浅重复道:“我说,你们的大夫无用。”
“不是这一句,”裴寰越说越冷,“你说本尊体内有陈年之毒?”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