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珩则来不及深思,便瞧见宴浅一点点往前摸去,他拔步跟上。
二人在草丛之间行走,宛如游蛇。
除了轻微的脚步声,什么声响都没有发出。
宴浅倏地抬起胳膊,比了个“停下”的手势。
顾珩则呼吸一顿,立在原地不再向前。
宴浅十分谨慎地一点点后撤步,往后退到和顾珩则平齐。
用极低的气声道:“前面的防守更加森严了,看来我们快要摸到腹地了。皇上,您身份贵重,微臣先去探探路,您在这里等微臣吧?”
顾珩则微微一怔,宴浅的声音极低,吐气如兰似麝。
气音像是骚动的水草,极能激起人的保护欲。
“宴大人,你由侧面绕过去,朕从正面走。两下分开,出其不意,胜算更大。”顾珩则拒绝。
宴浅下意识地道:“可是您……”
从正面突围的危险,明显是要比侧面高出好几个等级!
顾珩则在保护她……
“朕是皇上,说一不二。”顾珩则一双凤眸沉如黑夜。
宴浅便闭了嘴,她伸手进袖口,利索地拆下袖箭。
此刻也顾不上君臣之分了,她拉过顾珩则的手,把袖箭缠绕在他的手腕上,低语道:“皇上,这是微臣研制的袖箭,箭头淬毒,给您防身用。”
“多谢。”顾珩则愣了愣,道。
他侧眸看着微微弓着身子给自己绑袖箭的人儿,心里闪过一丝感慨。
其实,今日之事对于宴大人来说,几乎算是无妄之灾。
想来大祭司对一个从五品的小官没什么兴趣,如果顾珩则不亲自前来,大祭司并不会发动山崩大阵。
宴大人完全可以借口累了、怕了、崴脚了,逃避跟随顾珩则一起冒险的危机。
但是,宴大人没有。
“你干什么……”倏地,顾珩则身上一轻。
他眉峰倒竖,皱得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宴浅伸手把他的骑装外衫拽了下来,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迎着那双有些愠怒的眸子,认真地道:“皇上,您的衣衫看起来便过于华贵了,微臣穿,或许能替您遮掩一二。”
顾珩则喉结轻滚,他的衣衫穿在宴大人身上,显得有些大了。
但是,并不显得宴大人臃肿,而是有一种大一号尺寸的洒脱感。
他知道此时有奇怪的情绪是在浪费时间,不再矫情,点了点头,道:“走吧。”
顾珩则与宴浅兵分两路,宴浅在地上随手捡了块棱角锋利的石头,揣在身上当做防身的武器。
皇帝的衣衫有些大,她行走起来要注意拎着衣角,不让衣服刮到树枝,发出噪声。
宴浅眸光雪亮,她对顾珩则欣赏有之,却没有到心甘情愿以性命相维护的地步。
她保护顾珩则的行为,更多是为了让顾珩则尽量活下来。
若是顾珩则不幸嘎了,她却活下来了,难以想象朝中那些文官要如何口诛笔伐。
摄政王府也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拔除眼中钉、肉中刺的好机会。
所以,顾珩则一定不能死。
“你们放了我吧!我是不可能为大祭司诊治的!”倏地,前方传来一道嘈杂的声音。
随后,便是狼嚎似的惨叫。
宴浅隐约觉得那声音耳熟,眯了眯眼睛,往前两步躲在树后看过去。
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男人双手被捆在背后,身上被鞭子抽得没一块好地,就连脸都是青一块、紫一块。
宴浅嘴角微微一抽。
那人不是寻找了多时的杨周涛,还能是谁!
原来,是被楼兰人给掳走了。
听这话头,约莫大祭司裴寰身子不太好,需要杨周涛的医术来看诊。
“哎哟喂,不是我不肯治,是我能力有限……你们这些楼兰人,怎么听不懂人话呀!”杨周涛一迭声地惨叫着。
宴浅巴不得他此刻叫得更大声些,反正楼兰人有求于他,一时半刻也不会真的要了他的命。
她借着杨周涛大声呼救作为掩护,一路往前。
再往前,宴浅看见了楼兰人的粮仓。
一堆堆小麦码放得整齐,十几个膀大腰圆的楼兰士兵正在来回穿梭巡逻,手中握着长枪,枪头雪亮。
宴浅明悟,怪不得这些楼兰人能藏匿在深山老林布局许久,原来已经把粮草准备齐活了。
她倏地心生一计,若是她把楼兰人的粮仓给毁了……
她摸到一面粮仓的背后,正在四下里观望,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