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宁慕棣!
宴浅迅速收敛思绪,客气地道:“见过宁王世子。”
“欸,我不是世子。父亲和母亲怕我早早地没了心气斗志,未曾为我请封。”
宁慕棣摆了摆手,说话间没什么架子,十分亲和。
却自带一股勃然的昂扬,与他沉静文气的气质不相符。
宴浅有意把话题往请封上面引,试探道:“您有了军功傍身,请封世子是迟早的事情。”
宁慕棣含着笑,重新坐下。
他拍了拍身边的石头,示意宴浅坐过来。
宴浅迈步而去,大大咧咧地坐在他的身侧。
宁慕棣握住鱼竿,以一个潇洒的弧度把鱼漂甩进溪水里。
凝视着浮浮沉沉的鱼漂,轻笑道:“就算是请封了,我也不喜欢世子的称谓。我还是更喜欢旁人称呼我宁将军。”
顿了顿,他冲宴浅眨了眨眼睛。
“我觉得你就挺好的,没那么多规矩。石头也能坐,河边也能走。不像大多数官员,以为自己有点能耐,就成不食人间烟火的大能,养尊处优得让人心烦。”
宴浅心里略微有了一个轮廓,宁慕棣是个干实事的人。
不喜欢虚情假意、假模假样的客套,甚至清高得有些远离人群。
抛开他煊赫无极的身世,他还有一个四品怀化中郎将的官身。
这样的人自信、有能。
和他那虚张声势的心虚妹妹宁慕荷,完全就是两种心态。
不是生活在一个安全的环境中的人,很难有宁慕棣的松弛感。
宴浅蹙了蹙眉头,难道说,宁慕棣并不清楚自己并非宁王亲生?
她定了定神,决意要挖出更多的信息。
“既然宁将军觉得我投缘,那么我冒昧说一句……”她指着溪水,“下钩后,鱼漂不停浮动,是因为有小鱼撞钩。这种小鱼吞不下鱼钩,只会扰乱钓鱼的进程。”
宁慕棣眼睛一亮,在月光下墨黑的瞳仁熠熠生辉。
宴浅说的,完全是对的!
而且,正是他所苦恼的事情。
“你懂垂钓?”
宴浅微微颔首,谦虚地道:“略通一二,中上层小杂鱼干扰,撞鱼线、拖浮漂,使欲钓的鱼难以就饵。”
说着,她起身,把手伸进河边湿漉漉的土里。
抓了一小把泥沙,冲着鱼漂的下风口轻轻一扬。
很快,撞钩的小杂鱼们都被假饲料所吸引走了。
鱼钩安静了下来。
宁慕棣神情微微诧异,他扭头看着宴浅。
她的右手上黏糊着湿润的泥土,黄褐色的土衬得雪白细腻的肌肤更加夺目。
“宴大人,我受教了。”他朗声笑起来,“看来宴大人与我宁王府当真是有缘,令妹救了我母亲,而你又教会了我垂钓的法门。”
宴浅在溪边蹲下身子,就着流淌的溪水洗手。
骑装贴身得体,拉得她的腰线愈加流畅。
“这哪里算是法门呢?若是宁将军感兴趣,我再与你说两招?”
“好啊。”宁慕棣把视线从宴浅的腰身上收回,心里有些讪讪的。
兴许是他在军营里住太久,目光所及都是糙老爷们。
刚刚回京,看见细皮嫩肉的文官,心里竟有些异样。
宴大人是男儿,但是盯着男儿的腰臀看许久,也属实是一种失礼的行为了。
但是,他很快就在宴浅娓娓道来的声音里迷失了自己。
“……差不多就是这些了。我对垂钓了解得也不多,希望能帮上宁将军。”宴浅说得口干舌燥。
一回头,发现宁慕棣的眼神堪称是可怕。
他一双黑眸闪着点点星光,欣赏而又崇拜。
“宴大人,高!实在是高啊!你若是对垂钓都只是只知一二,那么别人还活不活了!古有伯牙绝弦,今有崇山遇宴!”
他嗜垂钓如命,一时间将宴大人引为知己。
说着说着,就有一条鱼咬着鱼钩上钩了!
宁慕棣连忙收线,把这条大鱼放进背篓。
接着抬手握住宴浅的手,晃了晃。
他的手掌掌心带着一股淡淡的鱼腥味,上面满是习武练兵留下的伤痕和薄茧。
坑坑洼洼,实在算不得好看。
而宴大人的手和他则是两个极端。
细嫩滑腻,柔弱无骨。
“呃……”宁慕棣有些震撼,这就是文官的手吗?
实在是真的有些娇弱!
宴浅扯着嘴角勉强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