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珩则沉默片刻,说不清心头是如释重负,还是夹杂了一些复杂的情绪。
他点了点头,道:“朕答应你。此事不会有任何人提起。”
“多谢皇上。”宴扶易徐徐起身,目光清正。
君臣二人经过了一番讨论,顾珩则此时面对险些变成小国舅的宴扶易,多少有些无言以对。
于是,简单又寒暄了一二句,便放宴扶易出宫去。
“我们家是郡主,和颐郡主!不是小姐!”走着走着,一道气鼓鼓的声音在宴扶易耳边炸响。
宴扶易侧眸看去,一双深邃清冷的眼底倒映出一位贵女和一个炸了毛的丫鬟。
丫鬟叉着腰,眼底有一丝解气。
真是太巧了,竟然又碰到了这个官员,这次一定要好好地说道说道!
宴扶易皱起眉头,沉思了片刻,终于有了些许印象,抱拳一礼,歉声道:“下官有眼不识泰山,郡主见谅。”
和颐郡主衣袂翩翩,容貌妍好,虽说身居高位,却没有盛气凌人之相。
宴扶易微微忡怔后,又补充道:“下官工部员外郎,宴扶易。”
她好奇地看着他,抿唇一笑。
“原来你就是宴大人……我是太后娘娘的侄女,皇上的表妹,和颐郡主宋枝榕。我这丫头被我惯坏了,惊扰了大人,回头我一定重重教育,绝不姑息。”
小丫鬟缩了缩脖子。
宴扶易身段瘦削,眼神坚毅,抱拳道:“郡主客气。”
行完礼,要先行告退。
宋枝榕犹豫了一下,开口道:“皇姑母留我在宫中居住,我知令妹救了皇表哥,如今亦是留宫。大人不便进宫,我可代大人多去探望令妹。”
宴扶易转过头,笑容变得情真意切起来。
“如此,多谢郡主。日后有机会,下官定然报答!”他一字一顿地道。
望着宴扶易的背影,宋枝榕微微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他的笑像是冰山上一汪很冷很冷的泉水,常年被风寒侵蚀,却没有冻结。
依旧能保有自由流淌的生机勃勃,旺盛得叫人侧目。
“郡主,郡主……”
丫鬟叫了好几声,宋枝榕才听见。
丫鬟探头探脑地张望着,嘟着小嘴道:“您在看什么呀,是有什么好看的东西吗?奴婢唤您好久了,您一直在走神呢……”
“走罢。应了皇姑母要为皇姑母抄写经书,可不能迟到了。”宋枝榕微微一笑,领着丫鬟往寿康宫的方向而去。
宴浅得了几日安生。
顾珩则大开方便之门,医药司的草药任由宴浅取用。
她的伤势沉重可怖,但是一旦可以自己配置草药,便不再缠绵,而是以惊人的速度康复起来。
宫中的生活条件固然好得甩宴府八条街,但是宴浅总是想要快些回自己家,才能自在。
她的伤口结了痂,黄太医命医女看过,自己跪在帘子外头,诚心诚意地求宴浅的药方。
宴浅素手一挥,大大方法地给了。
年过半百的小老头感动得涕泗横流,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着:“微臣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神奇的药方,宴小姐当真是妙手仁心,天下无双!”
“医者父母心……不必客气……”宴浅目瞪口呆。
好容易把激动得难以自持的黄太医送走了,铁牛端来药碗,宴浅把今日的第二顿药一饮而尽。
药是好药,配方亦是绝世。
但是,苦也是真的苦啊!
宴浅连着吃了两颗陈皮糖,都没能压住舌根底下的苦味。
“我出去走走,散散药味。”宴浅摆手道。
大宫女走过来,凑趣地道:“宴小姐,千鲤池里新养了许多七彩锦鲤,在阳光下鳞片会发出不同颜色的光,甚是好看。您要去看看吗?”
“嗯,行啊。”宴浅无可无不可。
于是,大宫女殷切地拿了鱼食交给铁牛,又给宴浅披上一条细纹锦缎披风,恭送着宴浅和铁牛出门。
风和日丽,天高气爽。
暖风习习,午后阳光正好。
宴浅带着铁牛一路走一路观花赏景,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
千鲤池畔没有闲杂人等,她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就开始喂鱼。
“哗啦啦!”
鱼群争相抢食,纷纷浮出水面,鱼尾击水,水花四溅,格外的生动有趣。
宴浅抬头看了看天,感叹道:“宫中什么都好,就是这天四四方方的,看着太无趣了……”
“是呀,小姐,不如咱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