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沉沉默片刻,展颜一笑。
当日与宴扶易相谈甚欢,很快就以名字相称,甚至很破格地在宴府一直留到了用晚膳的时候。
宴扶易难得地割了两斤猪头肉下酒,府中虽是只有劣质黄酒,但是依旧与谢青沉把酒言欢。
谢青沉自小没喝过如此廉价的酒液,下肚以后一会儿工夫就醉眼迷离。
月光晃着眼睛,谢青沉眯眼间,眼前的人影也随着睫毛轻颤。
他甩了甩头,影子从宴扶易变成宴浅,有棱有角的轮廓变得柔和,那一点朱砂泪痣更是鲜红明艳。
“不对……”谢青沉大喊了一声。
他怎么能把宴扶易认成宴浅!
就算是在酒后,此等行为也实属孟浪!
谢青沉出身礼仪之家,如今竟是对自己有些鄙夷了。
但是不知为何,宴浅的身影的确是在他的脑海之中挥散不去!
“扶易,你和你妹妹长得真像。”谢青沉醉醺醺地道。
宴扶易提着酒盅,碰了碰谢青沉的杯口,借着三分酒劲神神秘秘地道:“青沉,我没有想到你愿意喝这么劣质的黄酒。
“其实我在老槐树下埋了两坛女儿红,但是那是我妹妹出嫁的嫁妆,所以,不好意思了……”
“你真是妹妹奴,有了妹妹就刻薄兄弟!”谢青沉勃然大怒,秀气的面孔抖了抖,赌气似的抢走了宴扶易碗里的猪头肉。
他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脑袋晕乎乎的,心里面却浮现出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
要是,以后他能喝到那两坛女儿红,是不是也挺好的?
这顿酒食宾主尽欢,直到月上三竿,谢青沉才依依不舍地与宴扶易道别,阿册与阿解左右架着谢青沉离了宴府。
趁着夜色回了谢府,阿解取冷帕子给谢青沉擦脸,谢青沉酒劲上涌得难受,借着难受的工夫总算是清醒了些。
他睁开眼睛四下看了看,皱着眉头道:“怎么只有你一人,阿册呢?”
“方才还在,现在兴许是找个地方出恭了吧。”阿解肥肥的脸上笑意憨厚。
于是谢青沉也不再多问,沉沉地睡去。
宴府度过了平静安生的两日,宴扶易除了理会工部的事宜,便是在琢磨宴浅教习的粗盐提纯,他头脑灵活,性格坚韧,一点就通。
现在已经熟练得八九不离十。
而宴浅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画图纸,以现代人超前的眼光和审美,画出了一样又一样漂亮的首饰设计图,又将材质和价格定好,吩咐铁牛挨个去找工匠打造出来。
除此以外,便是研究牵丝戏的解药,也逐渐有了眉目。
想象中丞相府暴风骤雨的打击报复竟是没有到来,而京城之中也没有多少对此事的议论,但是宴浅并没有掉以轻心。
她心里很清楚,丞相府能够养出叶娇娇那般刁蛮任性的小姐,定然是个龙潭虎穴。
现在没有发作,大约是不想在风口浪尖上成为谈资,并不代表这件事已经平安地过去了。
又隔了两日,顾珩则召宴扶易入养心殿回禀粗盐提纯的案子,另外又令宴浅进长乐宫给安王把脉行医。
兄妹二人穿戴齐整,双意和铁牛打开府门,被外面隆重的架势给惊了一跳。
除了宫中赏赐下来的马车已经在外面候着,另外还有一架八匹汗血宝马拉着的华贵车驾,带着淡淡的香薰气味,通体都由上好的桃木打造而成,气派非常。
“这好像是亲王规制的马车……”宴扶易皱了皱眉头。
莫非是小安王亲临?
厄一带着斗笠,坐在亲王马车的前辕上攥着缰绳,面无表情地道:“安王殿下赐了恩典,请宴小姐乘坐这辆马车进宫。”
“还有这种好事?”宴浅低声嘀咕了一句,一双明眸开始放光。
这马车,看着就很舒服!
依着规矩推辞了两次,宴浅坐了进去,和宴扶易暂时分道扬镳。
玄武门外,宴浅似乎听得厄一轻轻地哼了一声。
马车徐徐停下,外头传进一道年轻的男声:“安王殿下,您竟然敢往宫外跑了,您的身子骨是好多了吗?不怕被外头吃人的怪物吞得骨头渣滓都不剩?”
宴浅的眉头蹙了起来,眼神变得极端戒备。
他的声音就像是一条披着雪白鳞片的漂亮毒蛇,好听却阴狠,要在背阳处突然袭击,给人致命一击。
太熟悉了!
是摄政王世子,楚景凌!
见马车内没有动静,外头又嗤笑了一声,轻慢地道:“安王不吱声呢,难不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