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细碎的雪粒,在空旷的草原上呼啸而过。?w_e*n_x^u-e,b~o·o?k′.,c.o¢m¢
远处的地平线模糊在灰白的天色里,分不清是云还是雪。没有鸟兽的踪迹,没有行人的足迹,甚至连风的声音都显得单调而空洞。易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往那个方向走。或许是因为欧阳佑临死前凝视的方位,或许是因为血色怨气指引的路径。又或许……仅仅是因为那里足够荒凉,足够远离人间的纷扰。迈开步子,靴底碾碎积雪表层的冰壳,发出清脆的碎裂声。这声音在寂静的草原上格外清晰,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人的脚步声。恍惚间,易年觉得自己回到了几年前的那个冬天。同样的雪,同样的孤独。只是那时候,他身边还有七夏,还有偶尔不听话的马儿。而现在,只有他自己。野草枯黄的茎秆从雪中刺出,像大地伸出的绝望手指。易年走过一片略微隆起的雪丘时,忽然停下脚步。某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他蹲下身,手掌轻轻按在雪地上。\"咔嚓——\"气息震荡,积雪四散飞溅。雪层之下,露出森森白骨。那些妖兽的骸骨,大多残缺不全,有的头骨碎裂,有的脊椎折断,显然生前经历过惨烈的厮杀。易年的手指抚过一根弯曲的爪骨,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三年前的那个雨天,自己独自冲入兽潮,剑光所过之处血肉横飞。南北北被妖兽围困,后背被利爪撕开,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原来真是在这里…\"易年轻声自语。三年过去,这些骸骨依旧保持着当初倒下的姿态,只是血肉早已被时光消磨殆尽。站起身,没有多做停留,继续向前走去。野草会一年又一年地生长,但埋藏在这里的尸骨不会变。?x/i?n.k?s·w+.?c?o·m\就像那些刻在记忆里的画面,无论过去多久,依旧清晰如昨。雪越下越大。少年的身影在茫茫雪原上显得格外渺小,仿佛随时会被这片白色荒漠吞噬。呼吸在空气中凝结成白雾,睫毛上挂满细小的冰晶。寒冷渗透进骨髓,但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前方,应该有一座宫殿。这个念头毫无来由地出现在脑海中,却又无比确信。就像知道太阳东升西落,知道寒冬过后必有春天。那座宫殿就在那里,等着他。走了约莫半个时辰,雪停了。远处的夜幕中,隐约浮现出一抹异样的轮廓。月光如水,倾泻在茫茫草原上。积雪反射着清冷的光辉,将夜间的荒原照得透亮。易年站在雪地中央,衣袍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目光穿过飘散的最后几片雪,凝固在前方应该出现的建筑上。那座当初发生了好多事情的七情七杀殿,此刻正静静矗立在月光之下。记得那宫殿通体黝黑,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记得月光划过飞檐时,会在房檐边缘镀上一层朦胧的昏黄光晕,却照不亮建筑本身。记得纯黑的瓦顶与墙壁像是另一个世界的投影,与这片雪原格格不入却又浑然一体。记得殿前的池水很深,浮萍飘在上面,碧绿的颜色在月光中显得格外诡异。记得和周晚他们抵御妖兽的一幕,那时候童念瑶还活着。原来死亡,并不与天赋相关。本是花样年纪,却永远倒在了南昭的那个夜晚。易年的手指无意识地抚上胸口。那里有一道早已愈合的伤疤,是三年前被刺的那一剑。轻叹化作白雾消散在寒风里,下一刻,眼前景象与记忆完美重叠。那两条盘踞在飞檐上的黑龙依旧保持着腾空姿态,黑鳞在月光下泛着金属光泽。/1′1.k′a?n¨s,h!u¨.*c¨o′m~无字无匾的殿门紧闭,神秘得令人心悸。就连那座拱桥栏杆上的缺口,都与当年他借力跃起时的记忆分毫不差。靴底碾碎积雪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易年缓步走向拱桥,指尖划过冰凉的栏杆。三年前那个暴雨天,他们就是从这里冲向殿门,身后是无数妖兽的嘶吼。而现在,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旷的雪原上回荡。当手掌贴上殿门的刹那,一股刺骨的冰凉顺着手臂窜上脊背。这种触感太过熟悉,易年的瞳孔微微收缩。记忆再次如潮水般涌来。暴雨倾盆,雷光将殿门照得忽明忽暗。少年浑身是血,用肩膀抵住正在下落的断龙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