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东西争论是没有结果的,项甲虽然冒着风险来劝赵普胜,但那只是遵从郑晟的命令。他知道自己说服不了赵普胜,但仍然想试试,尽一切努力想化解赵普胜与天启之间的矛盾,
于是问道:
“地上没有佛,但心中有佛,不知叔叔有没有看过【天启宗义辨析】?”
在他看来,赵普胜和天启之间并没有化解不了的仇恨。如果赵普胜愿意投降天启,义父一定会很高兴的接受,并且重重的封赏。
一个是一直以来最疼爱他的叔叔,一个是他效忠的义父,这两个人撕裂给他带来的痛苦比父亲战死少不了多少。他常常去广济寺弥勒佛前祈祷,都是佛弟子,为何不能尽弃前嫌?
他没想到自己这句话触怒了赵普胜。
“什么辨析,你认识几个字读懂几本书有什么了不起吗?”赵普胜勃然大怒,骂道:“当年老子跟着祖师在各地赤脚行走传教时,也不认得字。”
项甲连忙解释道:“侄儿想说的是,叔叔和义父都是弥勒佛虔诚的弟子啊。”
“呸,”赵普胜指着项甲的鼻子,吼道:“郑晟这个叛徒有什么资格与我并称为佛弟子,你现在给我滚回去告诉他,老子答应他的事情一定会做到。老子不进犯天启,但半个月内,池州境内的天启军要是再不退走,就莫要怪我不客气了。”
他话音刚落,站在大帐右侧首位的将军站出来,拱手行礼请命:“此人欺骗大将军在先,害死我军中数千兄弟,不如将此人斩首,也算是给郑晟一击警告,让天启贼子不能再这般嚣张。”
赵普胜横了他一眼,道:“邹策,虽然他不仁,但郑晟放了老子回来,老子不能做的不讲情义。项甲害了我,但他来这里是出使,你让我杀了他,是要置我于不义吗?”
邹策是赵普胜心腹大将,在众人面前被呵斥,脸上红一块白一块,退回原地。
赵普胜气还没有消,再怒视项甲,指向大帐的大门,道:“你要见我,我遂了你的心愿,你想说的想问的都已经说完了,现在回去吧。我不会在这里杀你,他日战场上相遇,我不会手下留情。”
项甲心中很悲伤,知道多说无益,忽然下跪磕了个头,然后起身往大帐外走去。他心中觉得亏欠了赵普胜,但各为其主,也是没有办法。
他出了大帐门后,招呼亲随匆匆离去,返回芜湖向张宽仁复命。
项甲前脚刚刚离去,赵普胜便在营中大发雷霆,道:“张定边怎么糊涂了,竟然不放我大军通过安庆,我率军来是为了救援池州,他竟然怀疑起我来了。”
他召集诸将来正是要商议大军先锋被安庆守军拒之门外一事,项甲是恰好赶到时候。
帐中诸将都知道缘故。
赵普胜在芜湖被俘后毫发无伤的被放了回来,张定边可能是因此起了疑心,但没有一个人敢对着暴怒的赵普胜揭他的伤疤。
赵普胜自己又何曾不明白,自言自语骂了一顿,吩咐道:“邹策,我听说平章在九江城陈兵数万。池州的局势尚未危及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你且去九江面见平章,说明我的来意。”
邹策立刻站出来听令。
赵普胜又嘱咐道:“你到了九江,一定要把我的诚意说清楚。”
邹策道:“末将知晓。”
自毛大率天启军兵临池州城下后,张定边便失去了对长江水道的控制。邹策接到命令后,从水路往九江去,求见陈友谅去表明赵普胜的忠心。
在这期间,赵普胜率两万大军陈兵在安庆府边境进退不得。
安庆守军不让他进城,说明张定边不信任他。他不敢贸然率部进入池州地界。张定边如果不肯与他配合,他到了江南就成了天启军的猎物。毛大攻不下池州坚城,赤潮骑兵野战打败他易如反掌。
日起日落。
赵普胜焦急的等候了五天后,邹策终于从九江返回。
他上岸后一路马不停蹄奔向大营,见到赵普胜后,控制不住脸上喜悦的颜色,跪拜道:“大将军,平章不日将率大军从九江南下,来安庆与大将军会师。”
赵普胜闻言大喜,陈友谅既然肯与他会师,必然是不像张定边那样怀疑他。
他伸出右手指天,道:“还是平章明辨是非,知道我赵普胜对朝廷一片赤诚。”他想到陈友谅在九江兵力雄厚,心中暗喜,道:“让天启贼兵嚣张,竟然敢追打到池州。待平章率大军南下,我们正好在池州把这几万人吃掉。”
邹策也点头应允:“平章就是这个意思。”
天完军在金陵城下被天启军的铁炮吓怕了胆子,他们好似到此刻才回过味来,原来天启军兵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